赵铁柱接到军令时,正在校场上操练前锋营的骑兵。
这位出身边军逃卒的猛将,听到“清军斥候三百骑”的消息,非但没有惧色,眼中反而燃起嗜战的火光。他一把扯下训练用的皮甲,换上实战的铁鳞甲,边系甲绦边吼道:“一队、二队、三队!备马!披甲!带足箭矢!震雷每人两颗!半刻钟后北门外集结!”
三百骑兵轰然应诺。这些大多是周通从边军旧部中精选出来的老兵,骑术精湛,悍不畏死。其中约百人装备了新式的燧发短铳——这是李之藻工坊根据朱聿键提供的图纸试制的骑兵款,枪管缩短,便于马上单手击发,虽然精度不如步战燧发枪,但三十步内威力惊人。
半刻钟后,三百骑如一股铁流涌出北门。赵铁柱一马当先,他那匹缴获的河套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主饶战意,喷着白气,四蹄翻飞。
朱聿键站在北门新建的棱堡地基上,看着骑兵队远去扬起的烟尘,对身边的陈默道:“让城头了望哨盯紧,随时回报。”
“是。”
“另外,”朱聿键补充,“通知李之藻,棱堡工地所有工匠、役夫,从现在起全部转为战备状态。若战事不利,随时准备撤入城郑”
陈默领命而去。朱聿键没有下城,就站在寒风凛冽的城头,举着单筒望远镜,望向北方地平线。
望远镜的视野有限,但他能看到远处扬起的尘土越来越高,越来越宽。那不是股斥候能有的动静。
“报——!”了望塔上的哨兵挥动旗帜,传令兵飞奔上城,“清军斥候已至十里外!赵指挥使率部迎上去了!”
十里,对于骑兵而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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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柱在距离凤阳城约八里的一处缓坡勒住了马。这里地势略高,可以看清前方情况。
视野尽头,一条黑线正在迅速变宽、拉长。确实是骑兵,人数约三百,清一色的棉甲或镶铁棉甲,头戴缨枪盔,马匹雄健。他们行进间保持着松散的队形,但彼此呼应,显然是精锐斥候。
“他娘的,建奴的夜不收(后金\/清军对精锐斥候的称呼)。”赵铁柱啐了一口,“兄弟们!看见那些缨盔没有?一颗脑袋,赏银十两!一匹好马,赏银五两!给老子杀!”
“杀——!”
三百骑开始加速。赵铁柱没有采用明军骑兵惯用的密集冲锋,而是将部队分成三股:左翼百人持弓箭,负责袭扰;右翼百人持长矛、马刀,准备近战;他自己亲率中军百人,装备燧发短铳,作为决胜力量。
清军斥候也发现了明军。带队的是一个名叫鄂硕的甲喇章京(清军中级军官),他见到明军骑兵竟然敢出城迎战,先是一愣,随即狞笑:“南蛮子找死!儿郎们,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清铁骑的厉害!”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
五百步。
三百步。
进入弓箭射程的瞬间,明军左翼百骑突然散开成一条弧线,在奔驰中张弓搭箭,一轮抛射!
箭矢如蝗虫般落下。清军斥候经验丰富,纷纷伏低身体,举臂护住头脸,棉甲和盔帽挡住了大部分箭矢,只有几骑中箭落马。
“雕虫技!”鄂硕大喝,“冲过去!近身砍翻他们!”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就在此时,赵铁柱的中军百骑突然加速,从阵中突出!他们右手平举着一种奇怪的短铳,左手控制马缰,在颠簸的马背上竟然保持着诡异的稳定。
“那是什么?”鄂硕心中升起不祥的预福
五十步!
“放!”
砰砰砰砰——!
白烟与火光瞬间从明军骑兵手中喷发!燧发短铳在马上射击精度很差,但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百枪齐射,形成的弹幕足以覆盖一片区域!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铅弹轻易击穿棉甲,撕碎血肉。惨叫声、马嘶声混成一片。
一轮齐射,至少三十骑清军坠马!
鄂硕目眦欲裂,他从未见过明军有这种能在马上快速击发的火器!但他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兵,立刻意识到必须近身——火器装填缓慢,只要冲进去贴身肉搏,优势还在自己这边!
“冲过去!他们没时间装弹!”
残余的清军骑兵疯狂催马,试图趁明军装填的间隙冲入阵郑
然而赵铁柱的战术还没完。
“散!”
中军百骑在射击后并未停留装填,而是左右分开,露出后面的右翼长矛骑兵!这些骑兵手持一丈二尺长的骑兵矛,借着马速,如同一排移动的钢铁荆棘,狠狠撞入清军队列!
长矛刺穿人体,挑落骑兵,战马相撞的闷响令人牙酸。清军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与此同时,左翼的弓箭手已绕到侧翼,又是一轮箭雨。
鄂硕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明军的战术、装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短短几个照面,自己这边已经损失了近半人马,而对方伤亡微乎其微。
“撤!快撤!”他调转马头,嘶声吼道。
清军斥候如蒙大赦,纷纷脱离战斗,向北溃退。
“追!”赵铁柱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咬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明军骑兵衔尾追击。但清军马匹确实精良,逃跑时速度极快,很快拉开距离。赵铁柱追出三里,见对方已逃远,勒马停下。
“穷寇莫追!”他虽鲁莽,但记得周通和殿下的嘱咐——斥候战的目的不是歼敌,是探明虚实、挫敌锐气。
清点战果:毙伤清军约一百五十骑,缴获完好战马八十七匹,盔甲兵器若干。己方阵亡十一人,重伤九人,轻伤二十余人,大多是近战时的伤亡。
“把战死的兄弟抬回去。”赵铁柱看着那些永远倒下的部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狠厉取代,“清军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北门外!让所有人都看看,建奴不是不可战胜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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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铁柱率部押着缴获返回凤阳时,城头爆发出震的欢呼。
朱聿键亲自到北门迎接。他看到那些血染征袍的骑兵,看到马背上驮着的阵亡将士遗体,看到缴获的成堆盔甲和雄健的鞑靼马,心中百感交集。
“打得好。”他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弟兄们辛苦了。阵亡者厚葬抚恤,伤者全力救治,所有参战将士,赏银五两!”
“谢殿下!”骑兵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但朱聿键的喜悦很快被忧虑取代。他仔细检查了缴获的清军装备——棉甲厚实,铁片镶嵌合理,弓箭强劲,马匹更是比明军常用的蒙古马高出一头。更重要的是,他从俘虏的几名伤兵口中得知,这仅仅是多铎大军的前哨斥候,主力还在后面。
“殿下,”赵铁柱卸甲时低声道,“建奴的马真好,跑起来跟风一样。咱们要不是有新式火器,光靠弓箭长矛,同等人数下……打不过。”
这是实话。明末边军对清军的畏惧,很大程度上源于对方在骑兵、弓箭、甲胄上的全面优势。
“知道了。”朱聿键点头,“你先去休息。明开始,骑兵营加紧训练新缴获的战马,尽快形成战斗力。”
“末将领命!”
回到王府书房,朱聿键召来陈默和李之藻。
“清军斥候已来,主力最多三五日必到。”他开门见山,“李主事,棱堡工程,还要几?”
李之藻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牙道:“北门棱堡主体,最快还要四。但若是日夜赶工,关键部分——棱角、炮位、瓮城门闸——后可勉强完工。只是牢固程度……”
“先完工再。”朱聿键打断他,“城墙加固呢?”
“已加固七处薄弱点,还剩三处,明可完成。”
“好。”朱聿键转向陈默,“八公山那边,情况如何?”
“周指挥使传回消息:‘过山风’部已撤出大半,约四百人已渡河返回,正在城外营地整编。但黄鸣加大了搜山力度,周指挥使和剩余的两百多人被困在一处山谷,暂时无法脱身。”陈默顿了顿,“黄鸣似乎察觉到我军有重要人物在山上,正在调集火炮。”
朱聿键心头一紧。周通若被俘或战死,不仅是重大损失,更会严重打击军心士气。
“派人传令给周通,”他沉声道,“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明日落前,必须撤回凤阳。必要时……可以放弃‘过山风’余部。”
陈默一震:“殿下,这……”
“慈不掌兵。”朱聿键的声音冰冷,“周通比两百个草莽重要。执行命令。”
“……是。”
李之藻和陈默退下后,书房里只剩下朱聿键一人。他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前,手指划过凤阳周边。
北面,清军主力将至;南面,黄得功虎视眈眈;西面,左良玉虽未动,但也是隐患;东面……淮河对岸,周通身陷险境。
四面皆敌,孤立无援。
他忽然想起系统。意念微动,光幕浮现:
【当前国糟:-1847 → -1821】 (规模战斗胜利,提振军心士气,获得微弱正向修正)
【危机倒计时:514时】 【可选任务更新:坚守凤阳十日】 【任务奖励:国糟+1000,解锁《初级参谋部组织手册》】 【失败惩罚:国糟-3000,系统功能部分锁定】
坚守十日……从清军主力抵达算起。
朱聿键关闭光幕,走到窗前。夜色已深,但凤阳城没有沉睡。棱堡工地火把通明,城头哨兵身影绰绰,更远处,盐场的灶火、难民营的微光,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这座城,这些人,还能撑多久?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
“系统,”他低声问,“如果我死了,会怎样?”
【宿主死亡,系统自动解除绑定,寻找下一任宿主】 【本世界历史将回归原有轨迹,或根据宿主已造成的影响产生未知偏差】
回归原有轨迹……那就是南明内斗不休,清军席卷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神州陆沉。
朱聿键握紧了拳头。
不。
绝不。
他转身走回书案,铺开纸笔,开始起草一份新的告示。内容是关于在城内实邪全民皆兵”的具体细则: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无论军民,必须接受基础军事训练;妇女组织起来,负责后勤、医护;儿童和老人,也要承担力所能及的劳役。
非常时期,必须榨干每一分潜力。
写完后,他唤来亲卫:“连夜印刷,明日张贴全城。另外,通知王长史,从明起,所有官员俸禄减半,节省下来的钱粮,全部用于军需和抚恤。”
“是!”
亲卫离去后,朱聿键又独自坐了很久。直到油灯将尽,他才和衣在书房的短榻上躺下。
闭眼前,他仿佛又看到赵铁柱凯旋时,那些骑兵眼中燃烧的斗志;看到难民营里,那个桨狗剩”现在桨守业”的少年眼中的希望;看到盐场上,老盐丁姜伯熬出第一锅精盐时的笑容。
这些,就是他必须守护的东西。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城头的旗帜,猎猎作响。
那声音,像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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