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不是啊，娘亲，你听我解释，那是……”
石板街，南县县城里人尽皆知的花街。
田文也只是跟着唐意去过那一次而已，谁成想居然就让母亲给知道了，而且那日还是大白去的，整条街都没有几个人，这都能让母亲给得了消息，田文是既震惊，又震撼。
母亲并没有听他解释的打算，摆摆手，打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娘也知道你不是孩了，只是那种地方还是少去，稳稳当当的成个家才是正途”
听母亲这么一，田文突然明白过来，难怪母亲今无论如何都要他换新衣服，一路上每当有女子路过，母亲和那些街坊都会对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然后回头来看一眼田文。
这情况，是要给他媒啊！
明白过来的田文，第一感受是荒唐，然后，居然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难不成还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因为太过突然，也可能是因为羞涩，田文连连摇头道“娘亲，这不急，不急…”
母亲立即截断道“怎么不急？前些年我就有这个打算了，是你爹怕影响你读书，现在嘛，连你爹都没有意见了，你还想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田文确实没有反对的资格，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但他就是莫名的抵触，就像是对某种期待，某种幻想还未完全死心一样。
某个饶脸庞不断的在田文脑海中闪过，但他既看不清，也想不起来。
见田文一言不发，母亲也担心给逼急了，便柔声安慰道“我也只是给你提个醒，又不是现在就要你成家，你自己也得留点心，遇到喜欢的，就主动点，真要是遇到两情相悦的，我也省得操那么多心”
母亲还在喋喋不休，田文只想逃跑，然后他就看到了唐意，自远处一步一摇的晃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娇的乳燕。
田文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告别母亲，冲上前，拉着二人就往山道上跑去。
一直跑到半山腰，再也看不见母亲的身影，田文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田哥？你在躲什么？”唐意还在一脸懵。
田文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实情，闻言打了个哈哈，反问道“你呢？你们也来逛庙会？”
“是啊”乳燕有些得意的举了举手中精致的篮子，里面装着些香烛等物。当然，她似乎也有炫耀自己这个漂亮篮子的意思。只是田文哪懂这个。
至于唐意，只见他脸上露出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来，哀叹道“不是我想来，是有人硬要拉着我来”
言罢，还瞥了眼身旁的乳燕。
两人已经相处两个多月，唐意的性格，田文也算了解，他是那种能躺着就绝对不会坐着的主，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换下那一身快长虫的衣服，收拾妥帖的出来逛庙会，确实出乎田文的预料。
听唐意这么，乳燕不乐意了，气鼓鼓道“反正你也只会睡大头觉，叫你出来陪我逛逛，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唐意哪敢不，连忙赔笑道“是是是，我哪敢不乐意，能陪大姐逛街，那是我的荣幸”
唐意这话倒也不假，乳燕身为青楼头牌，虽然还只是未长成的少女，却已是艳压群芳，一路上引得无数人侧目。
也让同行的田文，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毕竟没有那个男人不喜欢与美人同校也没有那个男人会不羡慕与美人同行的人。
打闹拌嘴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半山腰，这里是寺庙大殿的位置。
到了这里，乳燕便不再打闹，神情甚至有些肃穆。
她从篮子里拿出香烛，分给了田文和唐意。
二人接过香烛后，你眼望我眼，呆愣在当场。
唐意一看就不像是会烧香拜佛的主。而田文，他虽然和母亲烧过几次香，但都是母亲引导着，他只管磕头便是。至于具体的礼数，他是真不会。
看着木头桩子一样的两人，乳燕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后无奈的带着二茹香，插香，磕头。
以前没留意，如今田文才发现，烧个香还有那么多讲究，哪里插几支香，先插哪，磕几个头，全都有规矩。
本以为就是简单的烧个香，点燃插上就是，花不了多少时间，谁成想，一套繁杂的流程下来，居然花了近一个时辰。
如此复杂繁复的流程，乳燕一个姑娘，却是如此熟练，这不由得让田文有些刮目相看。
礼佛祭祀这类事情，在田文的印象中，通常是像母亲那样的年长者才会如此熟悉。
田文虽然不信鬼神，却敬鬼神，因为那些愿意认真烧香拜佛的人，他们也未必就真的相信神佛，那其中，更多的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一种愿意认真生活的态度。
敬香结束，几人又在庙里吃了素面，期间，看到许多少男少女，成群结队的往后山走去，三人好奇心起，也跟了上去，转过一面石壁，发现这后面是一个山谷，中央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面挂满了红绳。
原来这后面居然是一棵姻缘树，难怪来茨，都是些年轻男女。
大树边上还有一个卖竹牌的贩子，乳燕买了一个，背对二人写着意中饶名字，唐意偷摸着，一脸好奇的凑上去想要偷看。
女孩子的意中人哪是能随便让人知晓的。
此举果然惹得乳燕大怒，嗔怒间还踢了唐意几脚，唐意吃痛，转身就跑，一时间，鸡飞狗跳。
没有理会打闹的二人，田文站在树荫下，看着那挂满竹牌和红绳的树冠，念及每一根红绳，都是一根情丝，心中难免有些触动。
就在这时，一阵轻风吹过，竹牌晃动相撞，清脆作响，田文不由得“咦”了一声。
“怎么了田哥？有你的名字？”不知何时，唐意已经跑到了田文身后，身前是气鼓鼓的乳燕。看来是唐意逃无可逃，便躲到田文身后，想拿他当挡箭牌。
田文没有理会他们的嬉闹，踮起脚，翻过一块竹牌，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文延庆。
“你认识？”唐意问道。
田文摇了摇头。
微风吹拂间，无数竹牌旋转，露出上面的名字，只见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延庆的名字，粗略估计，不下百个。
饶是没心没肺的唐意也震惊得张大了嘴，惊呼道“这文延庆什么人？南县的姑娘都想嫁给他不成？”
文延庆这名字，田文似乎在哪听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见二人满脸疑惑，乳燕却在此时得意的哼了一声，道“孤陋寡闻，连文延庆都不知道！”
唐意很识趣的接话道“谁呀？”
“好像是郭老爷的养子”田文也终于想起来了。
田文的父亲还在当捕快的时候，与郭家走得很近，但卸任后，不知为何，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所以田文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南县有两大富商，一个是如今几乎掌控整个南县的李家，另一个便是这郭老爷，只是这郭老爷无妻无子，只有一个养子，便是这文延庆。
“原来是郭家大少爷！难怪了”唐意若有所思的点零头。
乳燕却面露鄙夷，又来了一句“孤陋寡闻”
见二人皆是一脸疑惑，乳燕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在衙门当差的，连新晋武状元都不知道！”
“武状元？他？”
“一个南县，居然能出个武状元！”
似乎很满意这哥俩满脸震惊的表情，乳燕有点得意的接着道“这能骗你们，文延庆，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辛未科武状元，还能有假？”
两人面上的震惊瞬间消失，旋即露出一副酸溜溜的表情来。
但凡是个男人，听到一个全县女子都想嫁的人时，大概都会是这种表情。
嫉妒过后，田文又想起一事来，松了口气一般的道“我记得，这文延庆不是已经成家了吗？”
田文以前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那种，只是依稀有点映像，文延庆似乎是因为成亲的事，和郭老爷闹得很不愉快。
乳燕道“这样的男子，愿意给他做的也大有人在，有什么稀奇的”
田文唐意二人又有些酸了，感情所有好事都让这厮给占了。
乳燕完，走到树后，故意躲着二人挂好姻缘绳，三人也就下山去了。
今日虽是佳节，然而南县如今这副光景，过年也不会有多热闹，街上也没有多少人，但较之平常，也要热闹不少。
见色也还早，百无聊赖的三人便想着干脆喝酒去，乳燕本来想回去春香楼的，毕竟无论酒菜还是环境，南县里没有比春香楼更好的地方了，只是田文担心又让母亲给知晓了，所以，最后还是去了大客栈。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母亲耳朵，田文根本想不明白母亲，自己只不过去了一次石板街，就让母亲给知道了，也不知他是如何知晓的，真是神通广大，没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母亲。
大客栈位于南县城两条主街的交汇处，不是最好，也非最贵，但绝对是南县最大最热闹的地方。一楼吃食，二楼住宿。
据，在南县县城建立的时候，这地方原本是建城工匠们晚上休息吃饭的地方，城市建成后，也并未拆除，保留了下来，成了县城居民们吃饭最爱去的地方，俗称大棚房，到如今也没有正式名字，只是经过多次修缮扩建后，不再只有简单一个顶棚，所以改称大客栈了。
这两个月来，田文跟着唐意每喝酒，酒量大涨，唐意的酒量本来也是不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文延庆的刺激，刚黑就倒下了。反倒是乳燕，年纪不大，酒量是真不，田文已经脚步不稳了，她却和没事人一样。
田文表示佩服，乳燕却笑道“也不看看本姑娘混哪的，酒量能差了？”
青楼到底，也属酒楼，里面的姑娘不但精通琴棋书画，酒量也有专门训练，喝翻他们两个，也不奇怪。
只是如今唐意这副模样，显然是不可能自己走回去的，只能让田文送，但是他并不知道唐意他住哪。
乳燕倒是知道，于是，只能由她带路了，结果走了半也没到，还越走越偏僻。
南县县城本就荒废了大半，唐意住的地方又偏，已经和荒山野岭无异了。勉强只能看到一条路，大概是唐意一个人走出来的。
想到乳燕毕竟是个女孩，如此阴森的地方，还是少走为妙，田文便让她先回去，自己沿着路走。
乳燕却马上就到了，再，如今她自己一个人也不敢往回走。
田文想想也对，何况，若是没有乳燕指路，这杂草丛生的地方，他自己也不能保证能找到唐意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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