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偏过头来，身侧的松虞此刻正跟九尾挤作一团，准确地是九尾单方面在挤松虞。
九尾不仅吃着自己碗里的还看着松虞碗里的，不甚熟练地反手握着叉子试图捅向松虞的菌菇面，乍一看不像是抢食倒像是要谋财害命。
“我都给你那碗加了肠了你老盯着我的干什么我的是全素的没有肉！！！”护食的松虞自然不肯，她将泡面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快速地嗦满一嘴，用肩膀不客气地将不断靠上来的九尾顶开，“吃你自己的去！”
被无情顶开的九尾也完全没有老祖宗应有的脾气，他手腕一翻，将自己的泡面桶倒了过来，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已是连滴汤汁都没有了。
他眼巴巴地瞅着松虞手中的泡面，清隽秀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辜可怜的味道来。
也是，沉睡了这么千年万年，怎么可能一桶泡面就饱了。
面前的自热米饭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剧烈抖动起来，水蒸汽直冲而上又慢慢趋于平静。松虞赶紧将熟聊自热米饭打开塞进九尾手中岔开他的注意力：“吃吧吃吧这个得趁热吃。”
九尾打开饭盒嚼了两下，好看的眉头皱巴到了一处：“好硬，不好吃。”
啧！怎么这么多事！松虞一把将自热米饭接过来丢一边，又把地上的辣条捡起来撕巴开：“吃这个，这个好吃。”
油亮亮的辣条卖相算不得好，一拆开霸道的香气却瞬间充斥鼻间。
九尾眼睛顿时亮了，使劲嗅了嗅，心翼翼地拈住一根递到嘴里。
“唔！！！”九尾瞪大了眼睛，九条毛绒蓬松的大白尾巴同时竖起，愉快地在背后晃了起来，一瞬间仿佛有粉色泡泡在周围浮现。
不知怎么的，刚才还跟她抢饭的九尾在松虞眼里突然变得十分顺眼迷人，她情不自禁地靠过去，一只爪子不受控制地伸向了那大白尾巴。
“明目清心！”耳边传来一声低喝，松虞的动作戛然而止。
瞬间恢复清明的松虞看向自己即将摸上尾巴的手，迅速抽回，背后生生吓出了一层冷汗。
她刚才，竟毫无知觉地中了九尾的魅术！
松虞的缺点很多，七百年来她护食懒散、做事跳脱没计划、不爱思考不爱修炼，可经过末世锤炼后的她绝对称不得一句心志不坚。
上辈子她能果决削掉自己被感染的整个手臂，能不受识海里入侵的精神力蛊惑一路北上寻找苓睢，足以明了一牵
可就在刚才，她却毫无知觉地中了九尾的魅术。
甚至这魅术只是九尾在心情愉悦时无意识释放出的，而不是可以针对她使用的。
上古神兽，竟恐怖至斯！
还在开心吃辣条的九尾直到发现气氛似乎陷入长久凝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刚才我是不是不心用了魅术啊？沉睡太久，都有些忘记控制了。”
松虞：哟，您才反应过来呢！
不过见识到这只表面呆萌的九尾狐的厉害之后，松虞可不敢这么阴阳怪气的讲话了。她与苓睢对视一眼，二者难得生出几分默契来。
松虞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再不见刚才被抢食的不耐烦，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现在才想起来问。
九尾扫她一眼，似乎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点奇怪，但还是看在刚吃的辣条的份上配合地回答：“吾名，涂山俨。”
“涂山前辈。”苓睢拱手作揖，向他讲述了他们的来意。
“……现如今，我们正在四处搜寻像您一样沉睡的神兽大妖，您是我们寻找到的第一位，还希望您能够帮助我们，保护国家，一起阻止这颗星球的覆灭。”
苓睢的腔调还是一如既往地老套官方，松虞心里暗自着急，就你这老掉牙的辞，能动几个啊？
他们那个年代群雄割据，不管是妖族还是神族多只以自己的氏族为先，为家族争抢资源利益而斗争不休。
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国不国的，只有自己的领地和属民。
国？那是人类才有的概念。
您老跟他扯什么星球大义，这也忒大了吧！
不是，他懂什么叫星球吗？？？
这一套辞也就能忽悠忽悠那些妖管局里的现代中二妖，对这些老前辈而言，那简直是对牛弹琴，听不懂啊！
果然，涂山俨的眼睛里浮现起了一丝迷茫：“星球，那是什么？”
“就是我们人与妖共同生活的这块土地，对我们的重要性就相当于青丘对您的重要性，如果青丘没了，您就没了栖息的地方……”松虞张口就来，余光瞥见周围树林丛生了无洞穴的样子，卡壳了一下。
啊，忘记青丘早没了，不然涂山俨也不会被埋地下睡觉了。
“青丘……”涂山俨微微偏头，一抹哀伤拢上眉梢，“早在我幼时，便已不在了。”
听者皆是心头一跳。
“幼时……”苓睢沉吟，“我们皆以为您是在青丘狐狸洞里长眠，后因为地壳运动被埋在这里的。”
虽然涂山俨没听懂“地壳运动”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摇摇头回答：“我是这地间，最后一只九尾。彼时我尚未记事，青丘便逢大灾。虽有父母仆属庇护，却仍旧失去了肉身。”
“肉、肉身没了？”松虞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那您现在这是？”
这一顿咔咔吃咔咔喝还跟她挤来挤去的，她还以为涂山俨是个正常的！
“幸有神女妤黎，怜我全族尽灭，用神力凝住了我的神识，让我看起来与一般族人无二，既能触物也能进食，普通的攻击也无法让我受伤。”
“神女妤黎。”松虞喃喃，一抹异样从心头划过。
“她是世间最后一位上古神明，也就是她，为了防止神兽妖族霍乱人类，创造了那一旦到达一万年便会陷入沉睡的禁制法则。”苓睢解释给松虞听。
“禁制？”涂山俨如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嘲讽，“后世竟是这么称呼这道法则的吗？”
松虞不解：“这道法则对神兽妖族的繁衍生存影响极大，如今我们妖族凋敝，称之为禁制又有何不妥？”
涂山俨摇摇头：“这道法则，并不全如你们所是保护人类的，其实它更是用来保护妖族后辈的。当年的我们，皆为自愿陷入沉睡，好为后嗣血脉留下生机。大灾过后，神族陨落，灵气稀薄，若我们依旧行走于世与后嗣争夺资源灵气，到你们这辈必然严重退化，到时连人形都化不成，只能做个勉强开了灵智、寿数略微长些的兽。”
竟是这个缘由，松虞恍然。
若不是有这道法则庇佑，估计她现在还在哪片山丘里正儿八经地当只岩松鼠，勤勤恳恳地囤着坚果呢。
不不不，她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一定。
她此刻倒是真真佩服起来，朝涂山俨行了个大礼：“神女大义，涂山前辈与其他前辈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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