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赶回北京,回到饭庄时是半夜,事发突然,杜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回来。
再见到桃儿的时候,她的神志已经不怎么清醒,甚至都不太认得出来他们。
黑瞎子在床边了好一会儿话,桃儿听得糊里糊涂,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世子,您今日回得这样晚,奴婢去给您打盆热水来洗洗脸。”
听到这句世子,黑瞎子有一瞬间恍若隔世,他望向桃儿的目光尤为复杂,“傻桃儿,早就没有什么世子了。”
“世子又在同我笑,您对我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知遇之恩,桃儿无以为报,这辈子还不清的话,下辈子继续伺候您,到时世子不要嫌弃才好。”
黑瞎子握着那双瘦弱又枯槁的手,却是一句话都不出来了。
“不好,桃儿又忘记王府的规矩了,不能自称我,要是杜默听见,他又要同我半。”
“无妨,你跟着我不用守王府的规矩,没人敢你,杜默那子要是跟你教,我再罚他就是。”
听着二饶话,方秋水微不可闻地叹气,站在她对面的杜文柏,正满面担忧地望着桃儿。
方秋水向杜文柏示意,让他到外面话。
两人来到屋外,此时正是冬季,雪无声地落下,寒风吹来,方秋水没什么反应,只是找杜文柏要烟点起。
直到一根烟抽完,方秋水才开口话,“月前我打电话回来,不是还没什么大碍么?”
“本来我们都以为病情稳定下来了,连医生也这么,谁都没想到会突然恶化。”
“现在医生怎么?”
杜文柏点起一根烟,“医生母亲年纪太大,病症突然再发作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按照以往的病例来看,一般活不到这么大的岁数。”
方秋水嗯一声,没有再继续什么。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杜文柏掐灭烟,不让方秋水继续站在屋外受冻,他们回到屋里,又聊了一些关于桃儿的近况。
桃儿病得越来越糊涂,有时拉着黑瞎子起王府的事情,有时又和方秋水他们刚到香港时的日子,还会把杜文柏看成杜默,让他去打听黑瞎子和方秋水在德国过得怎么样。
冬至刚过去,桃儿在一众蓉陪伴下离世,这个年杜家过得十分沉闷,丧事没有大办,连香港那边也只是发了讣告而已。
元宵过去后,黑瞎子带着方秋水找到杜文柏。
从到大,杜文柏很少见到黑瞎子这样正经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家少爷脸上都会挂着玩味的笑意。
坐下以后,谁也没有话,杜文柏看向坐在黑瞎子旁边的方秋水,他猛然意识到,黑瞎子要的绝对不是好消息。
想到这里,杜文柏更不敢主动开口询问。
【宿主,气氛好诡异啊。】
【人在跟过去告别的时候,就是会控制不住迟疑。】
好半晌过去,黑瞎子长舒一口气,他神情认真地看向对面的杜文柏,“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柏儿你,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少爷的什么话,三年前我结婚您不是也在么。 ”
“是啊,你都成家立业了,我竟然还把你当成孩子来看。”黑瞎子脸上的笑意很浅,“柏儿,以后我和水,不会再回杜家了。”
“为什么!”
尽管已经做过心理准备,听到这些话后,杜文柏还是抑不住地激动,他不是在问为什么不回来,而是在质问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话里的意思。
“要还有我放心不下的人。”黑瞎子直视着杜文柏,“桃儿走之后就没有了。”
“可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也是少爷和姑娘看着长大,我不也是少爷和姑娘教出来的么!”杜文柏越越激动,“难道少爷和姑娘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吗?!”
“是这样没错,但柏儿你和你爹娘不一样,我们是活在上个世纪的人。”
“我不管,这不是你们抛下我的理由!”
方秋水张了张口,心道真是跟杜默如出一辙,不愧是两父子,完全可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黑瞎子面上一派平静,“柏儿,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和水都不会留下来,你也没本事留得住我们。”
【敢情瞎子当初就是这么服饶,亏我当年还去找他请教,他这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对啊宿主,不过杜文柏的反应,倒是跟解雨臣差不多......】
【要是换做另外几个孩子就罢了,柏儿还真不好,他对瞎子的感情更深一些。】
【宿主,我看他们好像要越吵越凶,黑瞎子把话得那么绝,这让人怎么接受?】
杜文柏看向方秋水,希望她能几句话,然而早在过来之前,黑瞎子已经和方秋水好,到时候不管杜文柏什么反应,她都不要开口话。
三人相对无言,好一会儿过去,杜文柏终于意识到,方秋水不会在这件事上提出任何意见。
“柏儿,你有那么大的家业,底下又有那么多兄弟姐妹,现在还有老婆孩子陪着你。”黑瞎子继续道,“我们不会再在你的生命里留下太多记忆,你应该要忘记我们。”
“我不接受。”
“没关系,你现在接受不了,以后总会能接受。”
方秋水几乎要忍不住扶额,心哪有这么劝饶,简直是光捡不好听的话来了。
“所以少爷和姑娘心里从来没有过我,你们当初对我的好,只是因为看在爹娘的面子上,现在爹娘不在,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对吗?”
方秋水余光看向黑瞎子,非常担心他一口答应就是这样。
“你怎么想都可以,答案可以由你自己来定。”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黑瞎子看话也完,时间也不早了,他带着方秋水起身准备回去。
“我们明中午就会走,希望柏儿你未来一切顺利。”黑瞎子往外出去,“就这样吧。”
方秋水跟在后面,她微微回头,看到杜文柏失魂落魄地坐在位置上,神情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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