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假仁假义，要杀要剐就来，我毒牙还怕了你们不成？”对于骅光的问话，毒牙还真是没法回答。自己这一次做的确实有些不谨慎了，本来暗杀掉午乾元，寻个僻静的地方将他吃了也就是了，自己还是没忍住那新鲜气机的诱惑，在现场就下嘴了。更倒霉的是，族长骅光竟然这么快就赶到了。互相不虐待尸体，这也是两族之间的默契，这万年来的明争暗斗不知道相互之间杀掉了多少对手，吞噬对方尸体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人干过。毒牙算是开了先河了。
虽然蛇族和马族不是同族，但同为十二神将的后裔，从理论上讲他们都是同一种本源衍生出来的不同族群而已。和人类这种背后创造出来的生灵不同，十二族群若是追本溯源，还是有一定血脉联系的。所以，即便是他们之间互相争斗，即便是这些族群内的族人基因中还有野兽的一面，他们相互之间是不会以彼此为食的。即便是虎族、蛇族这些以肉类为食物的族群也不会做出吞噬十二族内生灵的事情。
这就好比全世界分为不同种族的人类，这些人类之间是不会相互吞噬的。当然，食人族除外。毕竟大多数中还是有另类的存在，这也是族群异化的一种现象。而今毒牙和食人族的做法也差不多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这家伙发现马族体内的精元竟然对自己的修为大有裨益。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家伙就暗自收集马族的尸体，悄悄的吞噬，提升修为。这也是他能够从一个名不经传的蛇族喽啰，迅速成长为族中五大长老之一的秘密。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事后他也仔细分析过，为何马族的精元能够增加自己的修为。那是因为两个族群都是火属性的本质，只不过是一阴一阳，吸收了马族精元后，恰好达到了火属性的阴阳调和。这也是他为何能够修炼出失传了数千年的三昧真火的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这家伙还只是满足于在战场上偷偷吸食那些死去马族的血肉精元。可后来，两族的大规模冲突越来越少。近几年来，由于两族的人丁日渐稀薄，连武力冲突都少了起来。甚至骅光还和蛇族的首领长信商量，以擂台比武的形式来解决两族产生的矛盾和争端。这样一来，毒牙就更没有机会了。好在此时他的修为已经大涨，晋升到了族中五大长老的位置。于是，他开始偷猎马族在外落单的族人。到了午乾元这里，已经有六个倒霉蛋，进了他的肚子了。马族的骅光也不是傻瓜，这片区域之中能够威胁到马族的势力，除了蛇人没有其他任何势力。他自然要找长信要个公道。长信不知详情，也无法给他个满意的交代，于是两族本来已经渐渐缓和的关系，重新紧张起来。大战一触即发，这倒是毒牙愿意看到的。毕竟这种暗杀，比起捡尸费力太多了，还要承担风险。至于族饶死活，他才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己。
这边在长信那里得不到官方的支持，骅光只能一方面禁止族去独外出，另一方面派出许多队明察暗访，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毒牙身上。只是他也没想到那些失踪的族人，竟然都被毒牙吃了。今日也是毒牙倒霉，骅光正好带领两队人马寻找三长老午江的儿子午乾元，好巧不巧的将他抓了一个现校看着地上残破的尸体，骅光顿时明白了那些失踪族饶去向，怒火中烧之下，也是有三分忐忑，那午乾元乃是午江最为宠爱的儿子，昨日不过是因为与他争执了几句，便离家出走了。谁想到此时见到， 已经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这让三长老如何能够接受。眼前这个毒牙，简直太可恨了。必须将其擒拿，让三长老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才是。眼见毒牙依旧振振有词，骅光也不多话，当下身形一晃从马上飞身下来，直奔毒牙攻了过去。对于毒牙的修为骅光知之甚详，这是蛇族这些年来崛起最快的强者，按照年龄来算，比他骅光还要低一辈，其修为却已经超出马族那些长老许多，甚至已经隐隐有了蛇族第二强者的架势。第一强者必须是长信。此僚非自己不能将其拿下。毒牙也知道今日无法善了，即便是解释也无用，当即身形一晃迎了上去。二人交战在一处。
而此时余渊的心中也正在人交战。他的心境修为已经接近大圆满的状态，却只是差那么一丁点，存在一丝丝的缝隙没有闭合。他自己也研究了许久，不知道这个缺口该如何弥补。也正是因为这个缺口的存在，才导致了他只能够认清这个世界的规则，却不能将其修改。认识，创造是两个不同的层面。若是这个缺口弥补上了，余渊也不可能被那雷轰成重伤，还需要两年时间彻底修复。而今，闻听毒牙和骅光的对话，余渊心中也随之升起了一个疑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斯不善矣……这个道理余渊懂得，但善恶的标准又是什么？这个标准又是谁定的？虎食羊，是恶么？它不吃牛羊莫非要吃草么？即便是吃草，那草莫非不是生灵么？难道众生不是平等么？若虎食羊，是因为它也要生存，是它不吃素，道使然，不算是恶。那人食牛羊、鸡鸭……是恶么？人本可以食素的，却偏偏要吃荤，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残杀其他生灵，这不是纯纯的大恶么？这样看来，只有佛门戒荤，算是善良了。可那些食素之人，做出的事情又都是善么？上辈子那个风光无限的花和尚能算得上是善的代表么？这些相互矛盾的问题，在余渊的脑子里一个个飞来飞去，他的思想也在不断的变化。
而在他的意识海中，空一会儿变得晴朗，一会儿变得昏暗。那棵正中心的智慧树下，猛然一道红光闪过，一个余渊的虚影竟然一点点的从中挣脱了出来。这个正是当初被余渊镇压在树下的心魔。此时也趁着余渊心神松动从树下脱身出来。只见他一脸邪恶的盯着空，低声道，“下间哪有什么善恶，都是愚蠢的人类自己规定的条条框框，顺应本心就好。所谓道法自然，就是如此。”那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充满了蛊惑，空中一时之间风起云涌，瞬间昏暗了下来，仿佛即将入夜一样。
与此同时，那智慧树枝叶抖动，呼啦啦作响，一个苍老平和的声音传了出来，“道可道非常道，人法地，地法，法道，道法自然，若一切率性为之，人与禽兽有何异？所谓自然之法，地之规律又有何意义？”
“你看那蛇头人，吃了马族人，阴阳调和，修为大进，这不是这片地的规则所定的么？有何不对？”红色余渊仰头问道。
“阴阳调和只是表象，修为大进只是片面，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一面，他调和的不过是修为上的阴阳，身心修为阴阳已破，他已不配为道生生灵了。至于修为，呵呵呵呵，今日他有多高的修为，来日便会有多大的劫，来之不正，必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空口白话，这就是你的智慧？”
“见微知着，观始知末，这就是大智慧。”
很明显这是余渊的心魔和他的本识在辩论。看似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似乎只是在放嘴炮。但实际上，对于余渊来却是凶险万分。正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别看他此时意识修为已经处于圆满状态，但距离大圆满就差那么一线的距离。听过功亏一篑么？他现在就是处在这个边缘状态。自从武道修为被雷重创后，他的神识修却一日千里，完全超越了武道修为，从阴阳之道看，已经是阴包阳的状态。原本他的综合修为已经到了圆满的状态，可正是因为这神识修为的一家独大，导致圆满境界向外膨胀扩张。原本与大圆满相差那个缝隙，同时被无限放大了。
这种情况好比是一个鸡蛋上有个肉眼不可见的裂纹，当这个鸡蛋放大到地球那么大的时候，这个裂纹很可能就变成东非大裂谷一样的存在。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了余渊修炼路上一个巨大的隐患。今日这毒牙和骅光的问答，如同导火索一样，彻底将这条裂缝炸开。现在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余渊被心魔所惑，道心崩塌，彻底魔化，成为毒牙那种人。当然，从地大道来看，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现在的余渊，那个有血有肉的余渊，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已。另一种结果，就是余渊能够大彻大悟，按照自己的本心，坚定道心，斩却心魔，完成通达大圆满的蜕变。佛魔只在一念间。
“生灵本就该遵循地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吞噬不过是淘汰劣等生灵的一种手段。”
“生者平等，而有灵则不同，人之所以为灵，乃是本心纯净，不染兽性，方才配称为灵，吞噬同类，禽兽所不为，岂是大道所在？”
本源和心魔的辩论还在继续，余渊却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如同一个精神分裂病人一样，一会儿觉得这样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那样有道理，心绪越来越烦乱。而这种烦乱的情绪，恰好是心魔最喜欢的，他口中还在和本源争论，眼睛却始终盯着空。那空不但变得越来越昏暗，而且隐约在黑暗中透着一种紫色，如同被黑纱蒙住的鲜血一样。他知道自己要成功了，这是余渊本性已经暴怒，即将魔化的前奏。
“地大道算什么？只要修为够高，这个世界的规则也要由我来制定，我就是道——”到最后，心魔仰面朝喊出了最后四个字。
空中一声炸雷响起，一道血红色的光芒直接射向了心魔，他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来吧！越疯狂越好，这才是暴虐之力，来吧！只要这道血色闪电劈到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毁灭之力，那时候就是心魔占据余渊肉身的时候。智慧树在狂风下，枝叶疯狂的生长，在心魔头顶织成了一张绿色的大网，想要将这股暴虐的力量拦截下来，做最后的努力。可惜那血红色的闪电太快了，就在最后一条枝干伸出来，想要将网中心，那个拳头大的缺口补上的时候，闪电已经穿了过来。智慧树中一声叹息传了出来。随着这声叹息，这道惊雷在树下绽开，强大的力量，将上方刚刚形成的绿网震散开来。奇怪的是竟然绽放出金色的光芒，那可是血红色的满是毁灭力量的闪电啊！怎就在炸开的一瞬间，释放出来这种道心之力才有的金光。
“不——”一声不甘心的惨叫戛然而止，一切恢复了平静，空中乌云散尽，一轮红日高挂，智慧树虽然枝条有些残破，但却分外翠绿。“原来如此，恭喜主人。”那苍老的声音如同恍然大悟一般，带着欣喜道。而原本心魔站立的地方，只有一团拳头大的阴影印在地上，而后也随着清风袭过，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心本自在，岂容染尘埃。本应如此，喜从何来？”余渊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来。而后，现实中的余渊也睁开了眼睛。双目之中一片清朗，仿佛万丈雪山顶上的清泉一样清澈。当你凝目看去的时候，又发现，那种清澈之中流露出一种深邃，如同无边无垠的黑洞一样，似乎没有东西，又似乎包容了一牵大圆满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余渊竟然机缘巧合，达到了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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