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王队长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连周卫国都微微眯起了眼睛。
“理论上，是的。”周卫国声音低沉，“但必须符合三个条件：第一，目标确系使用超自然力量危害国家安全；第二，常规手段无法制服；第三，事后需提交完整证据链。”
李炫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文件，病房里一时只剩下这规律的声响。他抬眼看向窗外，晨光已经悄然爬上了窗棂，为这个漫长的夜晚画上了句点。
“我接受。”李炫合上文件，声音平静却坚定。
周卫国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他伸出手：“欢迎加入，李顾问。”
两只手握在一起，一个粗糙有力，一个修长却布满老茧。王队长在一旁咧嘴笑了：“这下好了，咱哥俩以后可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啊！”
李炫看向王队长，这个从清泉山庄案开始就并肩作战的老刑警，此刻眼中满是真诚的喜悦。他忽然想起在鬼雾林外，岩龙兄弟那句“山神会保佑真正的勇士”。有些人，确实值得深交。
“王队，”李炫难得地露出笑容，“以后多关照。”
周卫国看了看手表：“亮了，我得赶回总部汇报。王队长，你负责安排李顾问出院后的相关事宜。”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信封，“这是启动资金和联络方式。三后，所有成员会在清泉山庄集合。”
待周卫国一行人离开后，王队长一屁股坐在病床边，长舒一口气：“好家伙，这一晚上比我审十个连环杀手还累。”他掏出烟盒，突然想起这是病房，又悻悻地塞了回去。
“李...不对，现在该叫李顾问了，”王队长挠挠头，“真的，你刚才看文件时在想啥？我看你盯着那条'致命武力'看了老半。”
李炫将文件放在床头，右臂上的黑色纹路在晨光中显得淡了些：“我在想师父过的话。”
“啥话？”
“道门中人，当以济世为怀。”李炫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若遇邪魔外道祸乱人间，当以雷霆手段除之。”
王队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李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王队，你为什么当警察？”
“我？”王队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最开始就是觉得这身制服帅呗。后来...”他的表情渐渐严肃，“后来看到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就觉得这活儿总得有人干。”
“差不多。”李炫点点头，“我学这一身本事，也总得派上用场。”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无言中建立。王队长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对了，这是周局让我转交给你的。是行动组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九菊一流的资料。”
李炫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笔标注着“绝密”二字。内容是用工整的楷手写的，显然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不便以电子形式保存。
“昭和十六年，东瀛陆军特别研究所在华夏设立七个支部，代号‘黄泉’...”李炫轻声念道，眉头渐渐皱起。资料显示，九菊一流在侵华期间不仅参与了活体实验，还在全国各地寻找所谓的“龙脉节点”和“极阴之地”，妄图通过邪术改变国运。
“这帮畜生...”王队长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骂道，“死了都不消停！”
李炫继续往后翻，突然在一页上停住。这页记载着一个名为“八岐计划”的项目，旁边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是八个身着东瀛军服的男子站在一个祭坛前，祭坛上摆放着八颗形状怪异的黑色石头。
“这是...”李炫的瞳孔微缩。照片虽然年代久远，但他一眼就认出，那八颗石头散发的气息与鬼雾林中八岐大蛇如出一辙！
“怎么了？”王队长察觉到李炫的异常。
李炫指着照片：“九菊一流在华夏境内培养了八个‘蛇使’，每个都融合了一部分八岐大蛇的力量。佐藤龙之介只是其中之一。”
“什么？”王队长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还有七个像佐藤这样的怪物？”
“恐怕不止。”李炫快速翻阅后面的资料，“这里提到，‘八岐计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培养蛇使，第二阶段是唤醒八岐大蛇的分身，第三阶段...”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三阶段是什么？”王队长急切地问。
李炫缓缓合上本子：“‘以八岐之力，逆转龙脉’。”
病房内一时陷入沉默。王队长摸出烟来在手里捏着，半晌才道：“这帮王鞍到底想干啥？”
“很简单。”李炫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想让华夏大地变成第二个'黄泉国'。”
正着，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推着药车走了进来：“李先...啊！“她看到李炫已经起床，惊呼一声，“您怎么起来了？医生了要卧床休息的！“
李炫和王队长默契地停止了谈话。王队长笑着打圆场：“护士同志，我这兄弟躺不住了，非要起来活动活动。”
护士狐疑地看了看两人，还是坚持给李炫量了体温和血压：“伤口恢复得不错，但右臂的指标还是不正常。医生要再观察三。”
待护士离开后，王队长压低声音：“你刚才的那个‘黄泉国’是啥意思？”
李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初升的太阳：“九菊一流信奉的邪神八岐大蛇，在东瀛神话中是掌管黄泉的怪物。他们想通过污染华夏龙脉，让这片土地充满阴气，变成适合邪祟生存的‘黄泉国’。”
“这...”王队长一时语塞，“这也太玄幻了吧？”
“龙脉不是迷信。”李炫转过身，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金边，“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地脉能量。清泉山庄的古井就是一个型龙脉节点，所以才能孕育出‘龙心’。”
王队长若有所思：“所以佐藤他们抢走‘龙心’，是为了...”
“污染它，然后放回去。”李炫点点头，“就像往水源里投毒。”
“妈的！”王队长一拳砸在墙上，“那其他六个‘蛇使’岂不是也在干同样的事？”
“很可能。”李炫的表情凝重起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滇南返回花城的火车上，李炫靠在窗边，手中翻阅着一摞泛黄的档案。窗外景色飞速后退，阳光透过玻璃在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民国三年，津卫连环剥皮案...”李炫轻声念出第一份档案的标题，眉头微皱。档案中夹着几张黑白照片，虽然年代久远，但依然能看出受害者被剥去全身皮肤的惨状。最诡异的是，每具尸体周围都散落着一些剪纸人偶，形态扭曲可怖。
“这个案子...”王队长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打了个寒颤，“我听老辈人讲过，是狐仙作祟。”
李炫翻到下一页，发现一份手写的调查报告：“经查，凶手系东瀛九菊一流弟子，借剪纸人偶施展‘剥魂术’，妄图收集七七四十九张人皮炼制‘百鬼幡’。幸得龙虎山张师出手，以五雷正法诛之。”
“竟然是真的...”王队长倒吸一口凉气，“我奶奶时候总用这个故事吓唬我们，没想到真有东瀛人参与。”
李炫继续翻阅。下一份档案标注着“民国七年，上海滩人偶连环杀人案”。照片上是一具具姿势诡异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关节都被红线缝住，摆成提线木偶的样子。档案记载，凶手是一个东瀛傀儡师，专门挑选八字纯阴的女子下手，用她们的魂魄炼制“活人偶”。
“这个傀儡师最后怎么样了？”王队长问道。
李炫翻到最后一页：“被茅山派掌门以‘三昧真火’焚毁，但其炼制的七具‘活人偶’至今下落不明。”
火车穿过隧道，车厢内一时陷入黑暗。档案上的照片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那些扭曲的尸体似乎正用空洞的眼睛盯着翻阅者。王队长不自觉地往李炫身边靠了靠。
下一份档案更令人毛骨悚然——“民国十五年，北平鬼市婴灵案”。照片上是几十具婴儿的干尸，被摆成一个诡异的阵法。档案记载，这些婴儿都是被亲生父母卖到鬼市的，被一个自称“黄泉道人”的邪修买走，用来炼制“子母阴煞”。
“畜生！”王队长一拳砸在桌板上，引得周围乘客纷纷侧目。
李炫面色阴沉地翻到调查报告部分：“案发后，黄泉道人逃往东北，后被证实为九菊一流在华夏发展的分支成员。此人最终在长白山被当地萨满诛杀，但其炼制的'子母阴煞'据已成型...”
随着翻阅，越来越多的离奇案件展现在眼前：南京路上的“无头尸案”，死者都是被某种利器瞬间斩首，伤口平滑如镜；杭州雷峰塔下的“蛇女传”，实则是九菊一流用少女与蛇类杂交的活体实验；湘西赶尸途中发生的“尸变事件”，背后竟是东瀛间谍在尸体中植入蛊虫...
“这些...”王队长声音发颤，“都是真的？”
李炫沉重地点点头：“而且只是冰山一角。”他指向档案末尾的统计表，“民国期间，仅749局前身‘特别事务科’记录在案的超自然事件就有1278起，其中确认与九菊一流有关的占43%。”
王队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建国后...”
李炫翻出一本红色封皮的档案册：“1949-1978年，记录在案的有219起，确认与境外势力有关的仅17起。但改革开放后...”他又拿出一本更厚的档案，“1979年至今，已经激增到587起，其中与九菊一流有关的占31%。”
“为什么越来越多？”王队长不解。
“国门打开了。”李炫冷笑，“魑魅魍魉也跟着进来了。”
他翻开最近十年的档案，几个熟悉的案件立刻映入眼帘：“2013年清泉山庄古井异变”、“2015年滇南鬼雾林探险队集体失踪”、“2018年花城西郊工厂连环猝死案”...每个案件背后都有九菊一流的影子。
“等等！”王队长突然指着一张照片，“这不是我们去年处理的那个案子吗？”
照片上是一栋老式公寓楼，楼前拉着警戒线。档案记载，该公寓连续发生七起居民跳楼事件，死者全都面朝东方，双手合十，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栖凤里704...”李炫瞳孔微缩。这正是他租住的那栋楼！
“经查，该公寓建于日据时期，地下室发现九菊一流祭祀法阵。推测有人在暗中重启仪式，需进一步调查...”李炫念出调查报告，与王队长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难怪你刚搬进去就遇到那些事！”王队长压低声音，“那栋楼本身就有问题！”
火车缓缓驶入花城站，李炫合上最后一本档案，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站台上人流如织，城市的喧嚣透过车窗传来，与档案中那些阴森恐怖的案件形成鲜明对比。
“李先生，咱们到了。”王队长站起身，将看完的档案心收进公文包，“先回总部报到，然后您好好休息几。”
李炫点点头，刚要起身，突然眉头一皱。他的目光穿过车窗，落在站台尽头——那里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为首的正是周卫国，身旁是几名身着便装的特勤人员。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后还站着两位身着道袍和僧衣的人。
“不对劲...”李炫低声自语。周卫国亲自来接站，还带着道门和佛门的高手，肯定是出了大事。
王队长顺着李炫的目光看去，脸色也变了：“周局怎么来了？还带着张道长和慧明禅师...”
两人刚走下火车，周卫国就快步迎了上来。这位平日里沉稳的特勤局副局长此刻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明显的焦虑。
“李顾问，王队长，路上辛苦了。”周卫国简短地握了握手，声音压得很低，“情况紧急，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边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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