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午的训练结束后，陆燃照例在康复中心的花园里做放松拉伸。
孟沅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书，但实际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孟沅。”陆燃忽然开口。
孟沅抬起头：“嗯？”
“你……”陆燃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草坪上的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城？”
问题问得很突然，孟沅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陆燃低下头，声音有些闷，
“你在这里陪我这么久，江大那边……没关系吗？”
“我跟学校请了长假，可以远程处理一些事务。”孟沅合上书，“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燃沉默了很久，久到孟沅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孟沅，眼神很复杂，像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不出来。
“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她最终，声音很轻，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孟沅的心沉了一下。
报答？原来在陆燃心里，她做这一切，是需要“报答”的。
“不用报答。”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我陪你，是因为我想陪。不需要任何回报。”
“可是……”
“陆燃，”孟沅打断她，“如果你觉得有压力，我可以……”
“不要！”陆燃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压力！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完，脸瞬间红了，像个错话的孩子，手足无措。
孟沅看着她，心里的石头突然松动了些。
原来不是疏远，是紧张，是不知所措。
“陆燃，”孟沅轻声，“你不用想该怎么办。做你自己就好。”
陆燃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有水光闪烁。
她张了张嘴，想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嗯。”
那晚上，陆思思宣布了一个决定：她下周要回杭城了，但颖会留下来。
“颖这孩子机灵，也细心，留下来帮你。”陆思思对孟沅，
“你也别太累了，该休息就休息，该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瑞士这么美，别光闷在康复中心里。”
颖在旁边使劲点头：“孟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燃姐的！”
孟沅有些意外：“颖，你愿意留在这里？”
“愿意愿意！”颖眼睛亮亮的，“我从来没出过国，这次能来瑞士，还能待这么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而且燃姐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做点什么回报她。”
陆燃笑了，拍拍颖的头：“傻丫头。”
“那定了。”陆思思，“颖留下来，住我那个房间。
孟沅，你这段时间也好好放松一下，别总绷着。”
“好，思思姐。”孟沅轻声。
“要记得，多放松，开心点。”陆思思拍拍她的手，眼神意味深长。
陆思思离开的那，是个晴朗的早晨。
孟沅和陆燃送她到康复中心门口，车已经在等了。
“妈，路上心。”陆燃抱了抱母亲。
“知道了。”陆思思回抱她，然后转向孟沅，也给了她一个拥抱，“沅，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孟沅点头。
陆思思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别想太多，跟着心走。”
孟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陆思思，点零头。
车开走了，消失在晨雾郑
陆燃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车消失的方向，很久没动。
“回去吧。”孟沅轻声，“外面凉。”
“嗯。”陆燃转身，慢慢走回康复中心。
颖已经收拾好房间，搬到了陆思思之前住的房间。
她是个勤快的姑娘，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在窗台上摆了一盆花——
是从康复中心花园里挖的，不知名的野花，但开得很灿烂。
“孟老师，您看，好看吗？”颖献宝似的问。
“好看。”孟沅笑了，“你很会布置。”
“那当然。”颖得意地，“我在家的时候，家里都是我收拾的。我妈，我以后一定是个好媳妇。”
陆燃在旁边听着，噗嗤笑出声：“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颖脸一红：“燃姐！您别瞎！”
“我哪有瞎。”陆燃揶揄道，“看你那春心荡漾的样子，肯定是有情况了。”
“我没有！”颖跺跺脚，跑进厨房，“我去准备午餐！”
孟沅看着颖跑开的背影，又看看陆燃，唇角微微上扬。
这样的日常，简单，温暖，像真正的家的感觉。
午餐后，陆燃照例要午睡。
孟沅回到自己房间，刚想休息，手机又响了。还是宋眩
“孟沅！重大消息！”宋研的声音很兴奋。
“什么消息？”
“我下个月要去巴黎参加一个媒体峰会！”宋研，“就在瑞士隔壁！我要去找你玩！”
孟沅愣了一下：“真的？”
“当然是真的！会议三，我可以提前两去，晚两回，至少能待五！”
宋研兴致勃勃，“怎么样？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孟沅笑了，“你什么时候来？我给你订房间。”
“不用不用，我自己订。”宋研，“我就想看看，你和你的燃燃，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宋循…”
“好好好，不开玩笑。”宋研正经起来，
“真的，孟沅，我去看你，也看看陆燃。秦雨她恢复得很好，我也想亲眼看看。”
“好。”孟沅，“你来之前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直接从日内瓦机场打车过去。”宋研顿了顿，
“孟沅，等我去了，咱们好好聊聊。有些话，电话里不清楚。”
“嗯。”
挂断电话后，孟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
也许，她真的需要跟宋研好好聊聊，听听旁观者的意见。
毕竟，她一个人纠结太久了。
需要有人推她一把。
或者，至少陪她话。
窗外，阳光正好。
日内瓦湖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远处雪山巍峨，云朵像，软软地堆在山巅。
一切都很美，很安静。
只有她的心，像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无法平静。
隔壁房间，陆燃并没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盯着花板，脑子里反复排练着告白的场景。
要在哪里告白？湖边？雪山脚下？还是康复中心的花园？
要什么？直接“我爱你”，还是含蓄一点？
孟沅会怎么回应？接受？拒绝？还是沉默？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但她知道，她必须出来。不能再等了。
母亲得对，爱一个人，就要让她知道。
至少，不后悔。
陆燃翻了个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本子。
那是她这几偷偷写的，上面记满了告白的想法和计划。
有地点，有台词，有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和对策。
她看得很认真，眉头紧皱，像在策划一场重要的比赛。
是的，对她来，这确实是一场重要的比赛。
这一次，她必须赢。
陆燃合上本子，闭上眼睛。
窗外传来鸟鸣，清脆悦耳。远处有钟声响起，悠远绵长。
瑞士的午后，安静得像一首诗。
她的心跳，却像诗里最热烈的句子，咚咚，咚咚，敲打着胸腔。
快了。
就快了。
等她再好一点，等她能跑能跳，等她能站在孟沅面前，
不用拐杖，不用护具，勇敢地，出那句话。
“孟沅，我爱你。”
这句话，在她心里藏了七年。
终于，要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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