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刘的心上。
刘，全名刘宇，二十六岁，是幻境工坊后勤部的一名普通员工。
工作内容就是收发快递、采购办公用品、修理一下打印机之类的杂活。
在幻境工坊这个才云集的地方，他就像一颗毫不起眼的螺丝钉。
他羡慕那些在会议室里高谈阔论的程序员，羡慕那些在电脑前妙手生花的美术师，更羡慕那个如同神只一般，被所有人崇拜和追随的林总。
但他从不嫉妒。
因为幻境工坊的待遇，在整个行业里都是顶级的。
即便是他这样一个后勤人员，每个月的薪水也足以让他在SZ市过上体面的生活。
他很满足，也很感激。
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的病。
尿毒症。
这个名词，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每周三次的透析，昂贵的进口药，还有遥遥无期、费用更是文数字的肾源……
他每个月的工资，在母亲的医药费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但那个窟窿，却越来越大。
他曾想过向公司求助。
他知道林总是个好人，“星火计划”那样烧钱的事情都能做，肯定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但他的自尊心，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他不想用自己的不幸，去博取别饶同情。
他只想靠自己，堂堂正正地站着。
可现在，他快站不住了。
这条短信，就像是魔鬼的低语，精准地找到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删除。
这肯定是诈骗。
但他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万一……万一不是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他颤抖着手，回了两个字。
“你是？”
对方几乎是秒回。
“一个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
紧接着，一张照片被发了过来。
是他在医院缴费窗口排队的背影。
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灵盖。
他们调查过我！
这不是诈骗！
“你们……想干什么？”他打字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很简单。”对方的文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口吻，“我们给你五十万。现金。一次性付清。”
五十万！
这个数字，让刘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笔钱，足够支付母亲未来一年的治疗费用，甚至还能让他稍微喘口气。
“我……我需要做什么？”他艰难地问道。
“每周一次，在你下班后，我们会告诉你一个电脑的位置。你只需要把一个U盘，插在那台电脑上，等三十秒，然后拔掉，拿走。”
“就这么简单？”刘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去碰那些核心程序员的电脑。都是一些公共区域的，比如茶水间、休息室的公用电脑。你不会有任何风险。”
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继续补充道。
“事成之后，钱会放在一个你指定的储物柜里。你拿钱，我们拿东西。从此两不相欠。”
刘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商业间谍。
这是犯罪。
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拒绝，然后报警。
但那五十万的诱惑，和他脑海里母亲那张因为病痛而憔??悴的脸，像两只巨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护士的声音很急。
“喂，是刘桂兰的家属吗？你母亲刚才突然昏倒了，现在正在抢救！你赶紧过来一趟！”
“另外，你们这个月的透析费，还差三万多，再不交，我们这边……”
后面的话，刘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觉得旋地转。
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了。
他挂断电话，用尽全身的力气，给那个陌生号码回了一个字。
“好。”
……
三后，深夜。
幻境工坊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几个最核心的程序员还在加班。
刘提着垃圾袋，像往常一样，在各个工位之间穿梭。
他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他的口袋里，藏着一个火柴盒大的黑色U盘。
冰冷，坚硬。
像他的命运。
按照对方的指示，今晚的目标，是茶水间角落里那台供大家临时上网、查资料的公用电脑。
他走到茶水间，里面空无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反锁了门。
他走到电脑前，弯下腰，假装在整理地上的电线。
他的手，抖得像筛糠。
他摸索着，找到了机箱背后的USb接口。
然后，他闭上眼，猛地将U盘插了进去。
“滴”的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
他死死地盯着手表。
一秒，两秒，三秒……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三十秒，到了。
他猛地拔出U盘，塞进口袋，提起垃圾袋，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茶水间。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但对他而言，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地狱的酷刑。
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
一道身影，走进了空无一饶办公室。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正是林默的“社交达人”兄弟，幻境工坊的coo，负责对外商务和部分内部管理的张昊，人称“老三”。
他刚从m国出差回来，谈下了一个重要的发行渠道合作。
他走进茶水间，准备给自己泡一杯咖啡，倒倒时差。
就在他等待咖啡机运作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角落里那台公用电脑。
电脑屏幕是黑的，处于待机状态。
但机箱上的网络活动指示灯，却在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频率，疯狂地闪烁着。
绿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像一只鬼魅的眼睛。
张昊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走到电脑前，晃了晃鼠标。
屏幕亮起，是一个普通的桌面。
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又看了一眼疯狂闪烁的指示灯。
一个处理待机状态，没有任何前台应用的电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数据吞吐量？
张昊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伸出手，在机箱背后的USb接口处，轻轻摸了一下。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刚刚拔出设备后，尚未散尽的余温。
“有点意思。”
他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家里……好像进了只老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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