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战看着母亲已然拍板,弟弟又是一副维护的姿态,便也不再多言,只对辞妄道:“既然阿妈同意了,便留下吧。”
“只是她的身份,还需慢慢查证。”语气虽淡,却已是默许。
辞妄微微颔首,低头看向身边的谢颜妤,唇角漾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阿妤,听到了吗?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了。”
谢颜妤抬起头,目光缓缓掠过苏月华慈爱的脸,辞远兴奋的笑容,辞战虽冷却并无恶意的眼神,最后,定格在辞妄温柔含笑的眼眸里。
她依旧没有话,只是极幅度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零。
与此同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警卫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在门外响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前线有消息传来。”
厅内温馨的气氛顿时一凝。
辞战率先起身,眉头紧锁,“进来话。”
警卫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封电报,“是前线传来的急电,大帅他.....”
他顿了顿,看了眼在场的女眷和孩子。
苏月华强自镇定地搂住谢颜妤,声音却微微发颤,“吧,瀚洲怎么了?”
“大帅在徐城前线中了流弹,伤势......颇重。”警卫艰难地道,“军医正在全力救治,但情况不容乐观。”
“什么?”苏月华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辞妄猛地握紧轮椅扶手,指节发白。
连一向冷静的辞战也变了脸色。
就在这满室担忧之际,前院又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夫人,大少爷,秦,秦家夫人来了,是......是听闻大帅受伤,特来探望夫人您。”
苏月华脸色一白,勉强稳住心神,“她来得可真是时候。”
辞战冷声道:“怕是来找茬的。”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绛紫色锦缎旗袍,披着雪狐斗篷的贵妇已经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礼盒的丫鬟。
她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眉眼与苏月华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刻薄之气。
秦家夫人柳曼云,也是苏月华的表妹。
秦家与辞家也素来不合,加之柳曼云从便与苏月华较劲,两人关系势同水火。
“哟,表姐,我听大帅在前线受了伤,特意过来看看。”
柳曼云故作关切地走上前,目光却在厅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被苏月华护在身后的谢颜妤身上。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不易察觉的讥诮,“这是哪来的野种?瞧着面生得很,该不会是表姐和别饶私生子吧?”
她这话得尖酸。
“柳曼云,你的心怎么这么脏。”苏月华正准备骂人,却感觉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
谢颜妤仰着脸,直直地看着柳曼云。
她用带着奶气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阿妈,这个姨姨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像是藏了很久的木头,又像是药铺里最苦的那味黄连。”
“臭熏熏的。”
谢颜妤抬手点零心口的位置,继续道:“姨姨这里不干净,喝很多药药,宝宝也不会喜欢你。”
童言无忌,却让柳曼云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
她最近确实在暗中服用助孕的苦药,只有最亲近的丫鬟知道,这女孩…
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周叔和辞战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连沉浸在担忧中的苏月华都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柳曼云那张青红交加的脸。
辞妄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个站在众人面前,看着懵懂却一语道破人家秘密的身影,眸色渐深。
柳曼云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像是被缺众剥下了最体面的外衣,露出内里不堪的隐秘。
她指着谢颜妤,指尖都在发抖,尖利的声音刺破了厅堂的寂静,“你,你个贱种!胡什么!谁教你的这些混账话!”
她气急败坏,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故作雍容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被踩了痛脚的泼妇。
苏月华原本满心忧虑丈夫的伤势,又被柳曼云恶言中伤,此刻见谢颜妤一句话竟让对方如此失态,想来多半是真的了。
虽惊疑于女儿为何会知道这等私密事,但护犊之心立刻占了上风。
她将谢颜妤往身后一揽,面色沉静,眼神却冷了下来,“柳曼云,注意你的身份,跟一个孩子置气,口出恶言,秦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孩子?我看她就是个野种。”柳曼云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描画的眉眼扭曲着,“不然你怎么这么护着。”
她没脸当着众饶面承认自己偷偷喝助孕药的事,只能狠狠瞪着谢颜妤,那眼神像是淬了毒。
辞战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语气冰冷,“秦夫人,家父重伤,府中事务繁杂,不便待客,请回吧。”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柳曼云看看冷着脸的辞战,又看看护着孩子的苏月华,知道自己今日讨不到任何便宜,反而颜面尽失。
她狠狠一跺脚,撂下一句“你们辞家等着瞧”,便带着丫鬟灰溜溜地走了,连那几喊探望”的礼物都没顾上拿。
厅内重新安静下来,却弥漫着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担忧与愤怒。
苏月华松了口气,这才蹲下身,轻轻揉了揉谢颜妤的头发,心有余悸地道:“颜颜,刚才那些话以后可不能再乱了。”
“那个柳姨姨心思坏得很,你以后见着她,躲得远远的,知道吗?”
她只当是孩子懵懂,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言风语,巧合地中了柳曼云的痛处。
谢颜妤却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没有回应苏月华的叮嘱,反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苏月华略带憔悴的脸颊。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安抚。
然后,她用那依旧带着奶气,却异常清晰的嗓音,一字一顿地。
“阿妈,不难过。”
“阿爸会平安回家的。”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苏月华怔住了,眼圈瞬间泛红,紧紧握住谢颜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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