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野人家”草草吃完这顿气氛诡异的午饭后，三人决定就在这家店住下。
一方面，这里是落霞镇为数不多能提供住宿的地方；另一方面，与其在陌生环境里乱撞，不如先稳住一个据点，更好地观察潜在的威胁。
老板对于他们住宿的要求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只是眼神中的那丝闪烁依旧存在。
他领着三人上了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来到二楼。走廊狭窄而昏暗，空气中飘浮着陈年木头和灰尘的味道。
房间分配上，陈默和胖子一间，冷青柠单独一间，紧挨着。
房间极其简陋，除了一张硬板床、一个掉漆的木柜和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外，别无他物。
窗户是对着后院的井，采光很差，使得房间里始终弥漫着一股阴湿的气息。
“这地方……比胖爷我在潘家园的狗窝还磕碜。”
王胖子把沉重的背包扔在墙角，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这床板，硌得慌！”
陈默没有抱怨，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观察着后院。
后院堆着些杂物和柴火，晾晒着几件本地饶衣物，看起来并无异常。但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爬上了他的脊背。
这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不同于在火车上那种模糊的感应，也不同于在饭馆里众人明面上的打量。这种感觉更加隐蔽，更加……粘稠。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在暗处无声地吐着信子，锁定了他的气息。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窗户，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花板、床底、柜子缝隙……没有任何发现。但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如同附骨之疽。
“胖子，检查一下房间。”陈默低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王胖子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陈默凝重的神色，也立刻收敛了嬉皮笑脸，麻利地起身，开始用他摸金校尉那套检查古墓疑冢的细致劲儿，排查起房间来。
他敲击墙壁，检查地板是否有空鼓，甚至爬上去看了看房梁。
“默子，没发现啥机关暗格啊。”王胖子折腾了一身汗，摊手道。
陈默点零头，他相信胖子的专业能力。那么，这种窥视感来自外部？
他再次走到窗边，透过那条细细的缝隙，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后院和对面的建筑。
对面也是一排二层的吊脚楼，有些窗户紧闭，有些则敞开着，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窗口，当掠过其中一个半掩着窗户、里面似乎堆满杂物的房间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骤然变得清晰而强烈！
就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那扇半掩的窗户，冰冷地注视着他这个方向！
陈默的心脏微微一缩。他没有立刻表现出异样，只是如同寻常活动脖颈般，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随意地看了看风景。
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定了那个窗口。
对方很谨慎，没有任何动静，那扇窗户依旧保持着半掩的状态，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怎么了，默子？发现什么了？”王胖子察觉到陈默气息的细微变化，凑过来声问道。
“对面，第二个窗户。”陈默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有人在监视我们。”
王胖子心里一凛，下意识就想探头去看，被陈默用眼神严厉制止。
“别打草惊蛇。”陈默坐回床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感觉……很像‘掌柜’那伙饶味道。”
阴冷，隐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恶意。这与他在潘家园忘古斋、在龙隐窟中感受到的“长生殿”成员的气息，如出一辙！
“妈的！阴魂不散啊！”王胖子低声骂了一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刚刚在饭馆看到那些外来者，还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长生殿”的触角不仅伸到了落霞镇，甚至已经盯上了他们！
对方的速度和渗透能力，远超他们的预估。
“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阿旺叔泄密了？还是我们一路上就被跟踪了？”王胖子脑子飞快转动，提出各种可能。
陈默摇了摇头，暂时无法确定。阿旺叔是“山魈”安排的人，理论上可靠，但人心难测。
至于跟踪，他们一路上已经很心了，但“长生殿”势力庞大，手段诡异，未必没有特殊的方法。
现在最关键的是，对方知道了他们的落脚点，并且已经开始监视。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原计划明一早就进入“鬼见愁”的路线，还安全吗？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后院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犬吠，更反衬出室内的压抑。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因为陈默的警觉而变得更加清晰，如同芒刺在背。对方似乎在试探，在评估，就像猫在玩弄爪下的老鼠。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怀中那半块发丘印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冷静。龙骸尾椎传来的温热感依旧稳定，似乎并未受到这外界窥视的影响，反而隐隐传递出一种沉静的力量，安抚着他有些躁动的神经。
他不能慌，更不能乱。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胖子，正常活动，就当什么都没发现。”陈默睁开眼，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告诉青柠姐，提高警惕，但不要表现出异常。今晚，我们得弄清楚，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王胖子重重地点零头，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明白！想跟胖爷我玩阴的？看谁玩得过谁！”
他站起身，故意伸了个懒腰，大声抱怨着床板太硬，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去找冷青柠通气。
陈默独自留在房间里，依旧闭着眼睛，但所有的感官都如同张开的蛛网，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那来自对面的窥视目光，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心头。
落霞镇，这个瓶山脚下的前沿阵地，果然危机四伏。而这场无声的较量，从他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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