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镖局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气氛郑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敬畏交织,家仆们行走间都带着不自觉的放轻脚步,目光频频瞟向内院精舍的方向。院内,晨光熹微。
林平之面色沉凝,在演武场偏僻一角全神贯注。他反复演练着陆离昨日所授的《千幻剑诀》第一重百影迷踪身法。步伐诡异,身形晃动间似有多道虚影残留,初具雏形却已超越林家所有轻功范畴。陆离立于场边青石之上,青衫不染尘埃,目光平静无波。
“足尖发力未透涌泉,重心虚浮三分。身在意先,而非意催身动,徒有形似。”陆离的声音平淡如水,却精准点破林平之身法关窍,“再来。想象你是一缕风,掠过乱石激流,轨迹成,而非刻意踏石。”
林平之身体一震,若有所思,随即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再度腾挪闪转。这一次,步伐明显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流畅感,虽仍显稚嫩,却已脱胎换骨。
陆离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此子悟性尚可。
另一边,林震南正忙碌地指挥人手加强内外警戒,脸上愁绪未散。他命管家密切关注所有江湖风讯渠道,尤其是黑木崖、五岳剑派以及朝廷官府的动向——余沧海身死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江湖的巨石,必将掀起滔巨浪!他已派快马奔赴各地分局、商道盟友处,不惜代价打探消息。
他焦虑地踱步至演武场边缘,看到儿子在陆离指点下进步神速,心中稍安,却也更增忧虑。正欲上前请教陆离对后续局势的看法,管家林福一路跑而来,脸色惊惶中带着一丝诡异的亢奋:
“总镖头!总镖头!消息!大消息!炸锅了!”
此刻,整个江湖,确如沸鼎!
嵩山,峻极峰。
演武大殿之内,嵩山派掌门,五岳盟主左冷禅端坐紫檀大椅。他面沉似水,眼神阴鸷如同深潭,听完下首心腹仙鹤手陆柏的禀报,久久不语。
“消息确切?余沧海和青城四秀,连带数十精锐,在福州城内……被人一剑秒杀?” 左冷禅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冰冷质福
“千真万确!福州城街头目击者甚众!官府虽极力弹压,但消息根本捂不住!” 陆柏语速飞快,语气充满难以置信,“据是个不知名姓的青衫年轻人,一招!就一招!青城派所有人瞬间身首分离!余沧海逃至城外山涧,亦被追上,心脉洞穿毙命!福州人称其为——‘血杀剑’!”
血杀剑!
三个字如同利刺,扎在左冷禅心上。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血杀剑’?福州?福威镖局……林远图……” 左冷禅眼中寒光暴涨,“好一招螳螂捕蝉!本座费尽心思促成青城向福威发难,便是要引那辟邪剑谱现世!余沧海这蠢货,竟被人在家门口摘了桃子!连带着我嵩山在青城布的暗子也尽数折损!” 一股被戏弄的暴戾杀意在他心中翻腾。
“盟主,那‘血杀剑’武功诡异绝伦,闻所未闻……” 陆柏低声提醒。
左冷禅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化为更深的狠厉:“武功高绝又如何?江湖,从来不是武功高就能通吃的!传令下去!即刻派遣得力弟子潜入福州,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此茸细!福威镖局,尤其是林平之父子,更要严密监控!本座要知道那把‘血杀剑’,为何要替林家出头!更要找出辟邪剑谱的真正下落!”
“是!”
华山,玉女峰。
正气堂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岳不群一袭儒衫,手捻胡须,面色看似平静无波,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他面前站着狼狈不堪、气息萎靡、嘴角犹带血痕的劳德诺。师妹宁中则和女儿岳灵珊侍立一旁,脸上皆布满震惊与忧虑。
劳德诺声音嘶哑,带着极度的恐惧与后怕:“……师父!千真万确!那陆离……不,那‘血杀剑’,手段通!弟子……弟子只是远远窥视……连他如何察觉都不知道!只觉得一声冷哼在脑子里炸开……瞬间心脉欲裂……若非逃得快……” 他想起那几乎窒息而死的冰冷杀意,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他亲口那辟邪剑谱……是断根基、绝道途的邪魔外道!更言明他传予林平之的《千幻剑诀》,远胜辟邪千百倍!” 劳德诺复述着陆离的评价,眼中仍有惊悸,“林平之亲眼见到‘自宫’之言,当场怒斥其为邪术!林震南亦是信服无比!”
岳不群手中的胡须几乎被捻断!
辟邪剑谱是邪道外道?!《千幻剑诀》远超辟邪?!这石破惊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内心深处对辟邪剑谱所有的热切与谋划!更让他惊骇的是,劳德诺受的伤!远隔数十丈,一声冷哼重伤心脉!这已经不是武功范畴,简直是神魔手段!
“血杀剑……陆离……” 岳不群缓缓念着这个名字,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此子究竟是人是魔?其目的为何?他为何要护着林家?那《千幻剑诀》……又是什么神功?”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他本想借着青城与福威冲突谋夺剑谱,如今计划彻底破产,反而出现了一个更加恐怖、无法掌控的变数!
“德诺,你伤势如何?”
“师父,弟子……弟子心脉受损,内力十不存三,需…需长期静养……”
岳不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随即化为温和关怀:“好生静养。灵珊,扶你师哥下去休息。”
待二人离开,岳不群与宁中则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师兄……此子……太过凶险……” 宁中则忧心忡忡。
“静观其变。” 岳不群缓缓吐出四个字,袍袖下的手却已紧握成拳。血杀剑横空出世,为华山的大业……平添无穷变数!
恒山,悬空寺。
定逸师太性情刚烈如火,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碗乱跳:“痛快!杀得好!余沧海这狗贼,纵容门徒四处作恶,觊觎他人祖传之物,早该有此报应!管他什么血杀剑还是血杀刀,替行道者,便是好汉!阿弥陀佛!” 她虽念佛号,眼中却尽是快意。
一旁的定静师太性子沉稳,微微摇头:“师妹,慎言。此人出手狠辣,动辄灭人满门精锐,手段诡异,来历成谜。是侠是魔,尚不可过早定论。青城虽恶,但覆灭得如此彻底,江湖格局骤变,恐怕……新的风雨要来了。”
泰山派、衡山派等亦陷入震动与猜疑,门派高层纷纷下令约束门下弟子,远离福州是非之地,静观其变。
黑木崖,成德殿。
层叠的猩红纱幔低垂,暗香浮动。殿内深处铺陈着厚软波斯地毯,一张巨大的紫檀螺钿镶玉绣榻居于中央。东方不败斜倚其上,身披一袭流云般的水色宽袍,墨发如瀑未束,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一根赤金镶宝的绣花针,正专注地在一幅素色绢帕上穿引着五彩丝线。针起针落间,一朵活灵活现的牡丹渐次绽放于绢帕之上。
大殿寂静无声,侍立的教众皆垂首屏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教主这“绣花大业”。
殿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大总管杨莲亭迈过门槛,他身形挺拔,面容俊美,眼神深处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倨傲与心。他快步走到绣榻前三丈处便停下,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刻意的恭谨,却依旧略显尖锐:
“启禀教主,刚接到福州飞鸽急报。有惊大事发生!”
东方不败捻针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皮都未抬,继续专注于帕上牡丹的最后一瓣,只从鼻端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嗯”。
杨莲亭知道这是让他继续下去的意思,连忙压低了声音,将福州传来关于青城派余沧海、青城四秀以及数十精锐在福威镖局门前被人以神鬼莫测之手段一剑杀绝、余沧海随后在城外被追戮的消息,以及福州城内“血杀剑”的凶名赫赫,简洁却重点突出地汇报了一遍。尤其强调那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与余沧海被瞬间秒杀的结果。
东方不败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绣针。
他并未抬头看杨莲亭,只是缓缓将未完成的牡丹绣帕放在一旁的金丝几上。动作轻柔至极,仿佛放下的是世间罕见的珍宝。他伸出左手,一名低眉垂目的俊秀侍童立刻无声地上前,双手捧过一个紫金打造的暖手炉,恭敬地放入他微冷的掌郑
“血杀剑……” 这三个字从东方不败口中吐出,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金玉撞击般的质感,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可怕。
他缓缓抬起眼眸。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身前虚无之处,似乎在凝视着遥远福州方向那未曾消散的血腥煞气。
“一剑……灭群丑……” 他似自语又似询问,声音飘渺如同幽谷回音,“其形若何?”
杨莲亭连忙回道:“禀教主!传信者言,出手时唯见一道猩红剑影,如血如电,瞬闪即至!剑过处无声无息,断首穿心,无一活口!其影其速,非人能视,故而江湖目击者众,却无一人能道清其兵器形状路数!”
“哦?” 东方不败那双能令日月失色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浅淡的、近乎兴趣的光芒,如同沉寂深潭投入的一粒微尘。他拢紧了手中的暖炉,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一人,一剑……倒是干净利落,甚合吾意。比起那些虚名伪君子们打生打死纠缠半日,体面得多。”
他微微侧头,仿佛在认真倾听,但殿内分明落针可闻。
“莲亭,” 东方不败再次开口,声音更显飘忽淡漠。
“奴才在!” 杨莲亭身体伏得更低。
“着人……打探清楚。” 东方不败的指尖在紫金暖炉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此人是谁?因何动手?福州那林家……有何牵连?能否成为圣教的一员?”
他每问一句,语气都毫无变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记住,” 东方不败的目光终于缓缓落在了杨莲亭低垂的后颈上,那里瞬间布满了一层寒意,“要悄无声息,莫惊扰了福州那位‘新秀’。慈人物……或可为新局添一妙子。去吧。”
“遵命!奴才定当办妥!” 杨莲亭叩首领命,悄然倒退着退出大殿,直到殿门在身后掩上,才发觉背心已被冷汗浸透一片。绣榻之上,东方不败已重新拿起那幅未完成的牡丹绣帕,细细的赤金绣花针在他指间跳跃,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震动黑木崖的对话,不过是绣花之余一句闲谈。只是他那双比女子还要完美的眼眸深处,似乎倒映出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猩红剑影。
少林寺,方证大师手捻佛珠,闭目低语:“阿弥陀佛。福州之地恐成是非漩涡,众僧当紧守山门,静诵佛号,莫问江湖尘事。慈悲。”
武当山,冲虚道长在云海之巅悠然踱步,望着福州方向微微蹙眉:“煞气冲霄,引动星尘。罢了,清净无为,任其自归。”
福州城,老福记茶馆。
早已人满为患!喧哗鼎沸!书先生唾沫横飞,拍案惊奇:
“却当日!青城四秀何等嚣张!堵着福威镖局大门叫阵!尸骸高挂,人头堆车!眼看那林家就要满门尽灭!就在此时!” 惊堂木猛拍桌面,吓人一跳!
“唰——!!!”
“一道血光!一道血光啊!” 书先生声嘶力竭,形容夸张如同亲身所见,“就如同那九雷神罚世!又似那幽冥血河倒卷!就一道!就那么一道红光闪过!”
“我的老爷!你们猜怎么着?”
“青城四秀的脑袋,齐刷刷飞上了!那血,喷得比门口的旗杆还高!跟着他们的那几十个凶神恶煞!噗通噗通!全躺地上了!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线!一个能喘气的都没了!”
“那余矮子想跑?嘿!咱们福州城外头的山涧知道吧?连他带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全叫那血光钉死在那!心口一个窟窿眼!死得透透的!”
“知道为什么疆血杀剑’吗?就是因为他老人家出手,只闻剑鸣不见剑影!杀饶时候啊,血流成河,人剑合一!血过无痕!杀剑无双!”
茶馆内一片倒吸冷气声,随即爆发出惊叹、恐惧、兴奋的议论:
“我的娘嘞!真的假的?一个人杀那么多?”
“废话!我大舅哥家的表弟就在福威镖局对面开纸扎铺,看得真真儿的!那场面……比阎王殿还吓人!官府的仵作吐着进去又吐着出来!”
“那林家走了什么大的狗屎运?能得这等神仙人物庇佑?”
“嘿嘿,我听啊,那血杀剑早就潜伏在福州了!不定……就是冲青城派来的!余矮子惹了不该惹的人!”
“活该!青城派这些年干的破事还少吗?余沧海那矮子,表面正派,背地里比咱们这儿的滚地龙(地痞头目)还狠!”
“嘘!声点!血杀剑!这名号听着就瘆得慌!也不知道是正是邪……”
福威镖局内,林震南听着管家复述茶馆里和不断传回的各路情报,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震惊、恐惧、庆幸、担忧混杂在一起,五味杂陈。
林家确实因“血杀剑”免于灭门之祸,更是声威大震!但如此凶名在身,如同怀抱稀世珍宝行走在群狼环伺之地!血杀剑终会离去,林家……守得住吗?
他看着演武场中,在陆离平静目光注视下,身法日益灵动莫测、眼神愈发坚定的儿子林平之。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筹码,如今都系于平之身上了。他必须学有所成!必须在血杀剑这尊保护伞尚在之时,拥有独当一面的力量!这是他林家唯一的生路!
“平之……” 林震南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与决绝,“这条路,你可要走稳了!”
陆离静静看着林平之练习,对江湖上的惊涛骇浪似无所觉。手腕上的腕表光幕依旧。
“血杀剑?呵~”
他嘴角极淡地牵了一下,仿佛这震动江湖的凶名,不过是一缕拂过心湖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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