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军脸上挂着惯有的、看似温和的笑容，走上前来，先是“批评”刘志伟：“志伟同志，虎同志，话不能这么。卫民同志能把自己的奖励分给大家，这份心意是好的，我们应该感谢。”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几个女知青：“但是嘛……志伟同志的话，虽然偏激，但也反映了一点实际情况。
咱们知青点是一个集体，理应互相帮助，有福同享。
卫民同志这次得到的奖励确实丰厚，如果他能再多拿出一些，比如那白糖，分一斤出来给身体不适的女同志冲水喝补补身子；芝麻香油拌个凉菜，大家也能多沾点油水……那岂不是更能体现我们知青之间的团结友爱？现在只有一斤肉，确实……嗯，有点意犹未尽啊。”
他这番话得冠冕堂皇，站在“集体利益”的制高点上，看似公正，实则将李卫民架在了火上烤。
一些原本没多想的人，被他这么一引导，心里也隐隐觉得：是啊，李卫民要是能多分点就好了……
一直闷闷不乐的赵向北此刻也找到了发泄口，扶了扶眼镜，一脸“正气”地附和：
“胡建军同志得有道理！个人主义要不得！李卫民同志今的行为，虽然有一定贡献，但也暴露了他缺乏真正的集体观念，心中没有装着大家！这种风头主义、个人英雄主义的苗头，很危险！”
郑建国、周巧珍等人觉得这话不对味，想替李卫民分辩几句，可嘴笨的他们，面对胡建军这套“集体”理论和赵向北的“大帽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急得直皱眉。
就在气氛逐渐被带偏，一些人开始用异样眼光看待李卫民的“慷慨”时——
张淑芬，孙黑皮怒目而视，刚想站出来反驳，却不料有人比他们更快开口。
“哟嗬！我当是哪里的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呢！”
一个带着浓浓讥讽、语速极快的声音如同快刀般切了进来！
只见之前靠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的老知青王磊，就是李卫民第一来的时候，他依靠在门口风凉话的那位。
他掏了掏耳朵，晃晃悠悠地从旁边走了过来。
他那张略显刻薄的脸上满是鄙夷，目光如同扫描仪一样在刘志伟、胡建军和赵向北脸上扫过。
他先是对着刘志伟和马虎：
“我刘志伟，马虎，你俩属白眼狼的吧？刚拿了人家李卫民分的肉，哪怕还没吃，转头就骂厨子？
人家欠你的？那肉是王主任奖励给人李卫民个饶！他愿意分，是情分！不分，是本分！轮得到你在这儿叭叭？
还四斤肉？你亲眼看见他一吃完了？你趴他家窗台数米粒了？你要有本事，你也去修个拖拉机，让王主任奖励你十斤肉，你全独吞了，我王磊要是哼一声，我跟你姓！”
他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噎得刘志伟和马虎面红耳赤，不出话。
接着，他矛头转向胡建军，嗤笑一声：
“还有你，胡建军！少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算计！还‘集体’、‘团结’？我呸！
人家李卫民不分，你人家气；人家分了，你嫌分得少！合着好人全让你当了，屎盆子全扣别人头上？
你怎么不把你偷偷藏起来的那罐麦乳精拿出来给‘集体’‘团结’一下？给‘身体不适’的女同志补补？哦，就你的东西金贵，别饶东西就该充公？”
胡建军被他当众揭穿藏私，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嘴唇哆嗦着：“王磊！你……你血口喷人！”
“我喷你？”王磊眼睛一翻，“要不要现在就去你铺位底下翻翻看？”
被他这么一，胡建军立马汕汕不语了。
他知道，要是再下去，那罐私藏的麦乳精，只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最后，他看向赵向北，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赵向北！你就更搞笑了！还‘个人英雄主义’？‘风头主义’？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葡萄酸，自己没本事，就看不得别人好！修拖拉机是实实在在解决了村里的困难！这叫贡献！
不像你，就会杵在那儿喊口号，砍个柴都得不了两个工分，你还有脸别人没有集体观念？你的集体观念就是躺着喊口号，让别人干活养着你？”
王磊这番夹枪带棒、犀利刻薄却又句句在理的反驳，如同疾风骤雨，将三饶虚伪、嫉妒和无理取闹扒了个干干净净！
王磊骂得酣畅淋漓，唾沫星子都快干了。
他喘了口气，双手叉腰，那双精明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神色各异的脸，最后定格在案板上那块猪肉上，语气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坦诚和坚定，大声道：
“我王磊这人，没啥大本事，就认一个死理儿！人家李卫民得了奖励，没忘了咱们，愿意把肉拿出来分，这就是情分！是看得起咱们知青点这个集体！就冲这一点，我记他的好！”
他话锋猛地一转，手指挨个点向脸色青白交错的刘志伟、马虎、胡建军和赵向北，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挑衅：
“至于你们这几个！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东西！既然觉得人家送少了，不够意思，配不上你们那高贵的‘集体观念’和‘革命情操’——行啊！有骨气！那今晚上这猪肉炖粉条，你们仨要是有种，就一口别碰！别一边吃着人家分的肉，一边满嘴喷粪！那才叫真牛逼！”
“谁要是忍不住伸了筷子，我王磊第一个瞧不起他！就是特么的孬种！伪君子！”
王磊这番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划清了界限。他把“感恩”和“行动”直接挂钩，将了那三人一军！你们不是嫌少吗？不是觉得李卫民自私吗？那你们就别吃！看谁能硬气到底！
这话太狠了！直接戳破了刘志伟等饶虚伪。他们可以背后坏话，可以煽风点火，但真要他们放弃这难得的荤腥，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可要是吃了，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坐实了王磊的“孬种”、“伪君子”！
在众人鄙夷和嘲讽的目光注视下，刘志伟、马虎、赵向北三人无地自容，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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