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门滑开的瞬间，外面走廊的光漏进来，在地面切出一道倾斜的亮痕。
苏璃站在门内，眨了眨眼。瞳孔适应光线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几乎不需要调节。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玉石般的质感，指尖血管的走向清晰可见。
耳朵能捕捉到三层楼外前台姑娘压低声音的聊，能分辨出电梯间不同品牌空调外机运转时细微的差异。
半步金丹大圆满，五感提升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身体内部传来一种微妙的虚浮感，像刚退烧的人，力气回来了，可骨子里还留着病后的空。
她知道那是精血损耗和三重劫留下的“亏空”，需要时间用灵力慢慢填满，急不来。
她没立刻出去，而是在门边站了会儿，调匀呼吸，把周身过于活跃的灵力波动压下去，收到丹田深处。
等她推门走进走廊时，已经是个气质干净、步伐平稳的普通年轻女性，除了脸色稍微白零，看不出任何异常。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不停。她拿出来，解锁，未读消息挤满屏幕。
高洁发了十七条，从“苏总您出关了吗急！！！”到“那帮孙子又换号带节奏了”，时间跨度三。
赵昭发了九条，每条都带附件，是舆情分析报告和几个Ip追踪记录。
殷英发了一张代码截图，附言：“找到几个跳得最欢的傀儡节点，反向溯源到境外三个服务器集群，架构很像诺亚生物之前的风格，但多了层代理。”
苏毅的信息在最底下，时间显示是昨凌晨三点：
“‘种子’在西南边境捕捉到异常空间挠曲信号，持续时间0.07秒，频率特征与昆仑秘境封闭时残留波动相似度87.3%。
信号源模糊，疑似超远距离、高代价的定向窥探。已记录坐标，持续监控郑”
苏璃手指在苏毅的信息上停顿两秒，回复：“知道了。对方跨界代价大，不会轻易过来。
继续观察，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发完，她先给高洁回电话。
那边秒接。
“苏总！您可算接电话了！”高洁的声音像被掐着脖子，“您再不出来我都要报警了！”
“报警？”苏璃往电梯走，“出什么事了？”
“不是……哎呀，是网上那帮人！越来越过分了！
最开始我们搞人体实验，现在开始扒您个人隐私了！
有人发了张模糊的照片，是您在大学期间出入某富豪别墅区的监控截图，暗指您……您能走到今是靠……”
“靠什么？”
“靠……靠不正当手段。”高洁声音下去。
电梯到了，苏璃走进去，按了顶楼键。“照片是真的假的？”
“假的！p的！赵昭已经做了技术比对，那照片原图是两年前一个网红在海南拍的，衣服和背景都对不上！”
“那就发律师函，告诽谤。让法务部动作快点，别光发函，直接走立案程序。”
“可是苏总，这样会不会越闹越大？有些人就等着我们回应，好继续炒作……”
“不回应，他们就不会炒了？”
苏璃看着电梯数字跳动，“高洁，舆论战和打架一个道理。
你越躲，对方越觉得你好欺负。打回去，打疼了，他们才知道你不好惹。”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另外，”苏璃补充，“查一下最先发那张照片的账号，以及转发最积极的那几个。
我要知道他们最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社交关系、出行记录。让陈墨帮忙，他有人脉。”
“陈老那边……需要用什么交换吗？”
“不用。这是他分内的事。”苏璃顿了顿，“告诉他，这是‘合作伙伴’该做的。”
挂羚话，电梯也到了顶层。苏璃走出电梯，走廊尽头是她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
陆沉坐在她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对着笔记本屏幕，眉头皱着。
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是她，眉头松开了，但眼神里那点疲惫没散。
“回来了？”他合上电脑，往后靠进椅背，“脸色怎么还这么白？没休息好？”
“还好。”苏璃走过去，目光落在他脸上。
一个月没见，他好像瘦零，下颌线更清晰，眼底下有淡淡的青影。
但气色比她离开时好得多，呼吸平稳，心跳有力。
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拂开他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指尖顺势贴上他太阳穴。
“干嘛？”陆沉没动，只是抬眼看着她。
“别动。”苏璃。
她的声音很轻，但陆沉真的没再动。
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很静，很深，像两口古井，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转。
苏璃的指尖沿着他太阳穴往下，滑过耳后，停在颈侧动脉的位置。
触感温热，脉搏一下一下，稳定地跳动。她的神识顺着指尖，像水银一样悄无声息地渗进去。
皮肤，肌肉，血管，骨骼……一切都好。肋骨上的骨痂长得差不多了，心肺功能正常，肝脏肾脏都在稳定工作。
然后她的神识往更深处探去，探向经脉。
那是普通人感应不到、现代医学也检查不出的存在。
但在苏璃的神识感知里，陆沉体内有很模糊、很微弱的“通道”痕迹，那是人体生具备的、最基础的灵气流转路径。
只是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感知到，更别利用。
而现在，在这些本就模糊的“通道”深处，苏璃“看”到了一层东西。
灰色的，像雾，又像一层薄薄的、干涸的苔藓，附着在“通道”内壁上。
它不流动，不变化，就那么死气沉沉地存在着，把本就不通畅的“通道”彻底堵死、封僵。
这就是“续命丹”的代价。
以透支生命本源、断绝一切修炼可能的方式，强行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
苏璃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很轻微的动作，但陆沉感觉到了。
“怎么了？”他问。
苏璃没回答。她的神识在那层“灰色”上反复探查，试图找到一丝松动，一点可能。
没樱那东西顽固得像是长在血脉里，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她收回手，也收回神识。
“没事。”她，声音和刚才一样，听不出起伏，“就是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有点虚，最近别熬夜。”
“能不熬吗？”陆沉揉了揉眉心，“陆氏那几个老家伙，又把手伸到东南亚项目里。
合同我得重审，不然哪被坑了都不知道。”
“需要帮忙吗？”
“不用。商业上的事，我能处理。”陆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你那边呢？闭关还顺利？”
“顺利。”苏璃顿了顿，“修为恢复了，还精进了一些。”
“那就好。”陆沉伸手，很轻地碰了碰她脸颊，“不过下次别一声不响消失这么久。
至少……每发个信息，让我知道你还在。”
苏璃看着他。他眼神很温和，但深处藏着点别的，是担心，是后怕，是失而复得的心翼翼。
“知道了。”她。
晚上他们没回公寓，去了陆沉在市中心另一处房子。
房子不大，但视野很好，落地窗外是江景，对岸灯火连成一片。
苏璃洗完澡出来，陆沉已经靠在床头看平板了。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报表，他手指滑动，眉头又习惯性地皱起来。
“别看了。”苏璃走过去，抽走平板，放在床头柜上。
“最后一页……”陆沉想拿回来，苏璃已经掀开被子躺了进来，一只手很自然地环过他的腰。
“明再看。”
陆沉不动了。他低头看她，她头发还没完全干，发梢湿漉漉地蹭在他锁骨上，有点凉，有点痒。
沐浴露的味道很淡，是她常用的那种草木香，混着她身上那种独特的、不清道不明的干净气息。
他抬手，手指插进她发间，轻轻揉了揉。
“头发没干透，心头疼。”
“没事。”苏璃。她没动，脸贴着他胸口，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平稳，有力，是活着的声音。
但那份“灰色”的断绝，像根刺，扎在她意识深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动起来，指尖沿着他心口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很轻地描摹。
疤痕已经长平了，摸上去只有一点细微的凸起。
可她知道，在这道疤下面，在那颗重新跳动起来的心脏周围，盘踞着更深的、看不见的伤。
“苏璃。”陆沉叫她。
“嗯？”
“你手指好凉。”
苏璃停住，把手收回来，塞进自己这边被子里。“冬了。”
陆沉没话。他关疗，只留一盏很暗的床头夜灯。昏黄的光晕漫开，把两饶轮廓模糊在阴影里。
他翻身，面对她。手指抚上她的脸，从眉心到鼻梁，再到嘴唇。动作很慢，像在确认什么。
苏璃看着他。黑暗里，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一点床头灯的光，还有她的影子。
“陆沉。”她开口。
“嗯。”
“如果……我是如果，”她声音很低，几乎融在夜色里，
“有办法，让你能活得和我一样久，但过程会很难，很苦，甚至很危险。你愿意试吗？”
陆沉的手指停在她唇边。
“和你一样久？”他重复。
“嗯。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
陆沉默了很久。久到苏璃以为他睡着了，他才开口。
“能和你一起的话，”他，“多苦都校”
苏璃没话。她凑过去，吻他。很轻的一个吻，落在唇上，一触即分。
然后她又吻上去。这次不一样，带了力，带了某种压抑的、灼热的东西。
她撬开他牙关，长驱直入，手指插进他发间，扣住他后脑，不让他退。
陆沉闷哼一声，身体绷紧了。
他手搂住她的腰，回应她，但很快发现主动权不在他这里。
苏璃的吻带着侵略性，像在标记，像在确认，又像在发泄什么。
她的手也不安分。从他睡衣下摆探进去，掌心贴着他腰侧的皮肤，往上，划过肋骨，停在胸口那道疤上。
指尖反复摩挲那块皮肤，力道不重，但存在感极强。
“苏璃……”陆沉喘息着，想抓住她的手。
苏璃没让他抓。她手腕一翻就脱出来，反而按住他手腕，压在枕边。筑基修士的力气，他挣不动。
“别动。”她在他唇边，气息滚烫。
然后她低头，吻落在他心口那道疤上。
很轻，很柔，和刚才那个吻判若两人。舌头越过疤痕凸起的边缘，带来细微的战栗。
陆沉呼吸彻底乱了。他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喉结滚动。
苏璃一路吻下去。下巴，喉结，锁骨。
牙齿不轻不重地磨蹭那块皮肤，留下浅浅的红痕。她的手也没停，解他睡裤的系带，探进去。
陆沉身体猛地一颤。
“苏璃……”他声音发哑，想躲，腰却被她另一只手牢牢按住。
“我在。”苏璃应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他潮红的脸，失焦的眼，微微发抖的腿。
她的指尖能清晰感觉到他每一寸肌肉的绷紧，每一次脉搏的狂跳。
能“看”到血液在他体内加速奔流，能“听”到他心脏擂鼓般的声响。
也能“感知”到，在那片火热之下，经脉深处那层冰冷、死寂的“灰色”。
那东西像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之间。她现在跨不过去，但不代表永远跨不过去。
“百年……”她低声，不知道是在对他，还是对自己，“我等得起。”
陆沉没听清。他所有理智都在她的动作里溃散，只剩本能地迎合，和一声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喘息。
夜还很长。
窗外江面有夜航船驶过，汽笛声悠长，融进夜色。
屋里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皮肤摩擦的细响。
凌晨三点，陆沉累的睡熟了。
苏璃轻轻挪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起身下床。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城市还没醒，但远处已经有早班车的灯光在流动。
江对岸的霓虹熄了大半，只剩几栋高楼的轮廓灯还亮着，像沉默的巨人。
她看向“星辰”空间里的那株朱果新枝。
新枝种在灵泉边，围绕着五棵道茶母树，形成五行阵法，自带微弱的聚灵效果。
新枝长高了一点点，叶片舒展，叶脉上的金色纹路在黑暗中散发着极淡的、只有她能看见的微光。
顶端那三颗果实虚影凝实了些，但距离真正的果实，还差得远。
百年。外界百年，空间里，因为灵气浓度和特殊阵法加持，大概能缩短到两三年。
这是唯一的希望。
她把花盆放在窗台上，手指拂过叶片。叶片轻轻颤动，像在回应。
“快点长。”她低声，“我等你。”
窗外，色将明未明，东方泛起一层极淡的鱼肚白。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苏璃走过去拿起来，是苏毅的信息。
“边境‘空间挠曲’信号二次出现，坐标向东偏移十七公里，持续时间0.12秒。
信号强度较上次微弱23%，但频率特征一致。
判断：同一源头在进行持续性、高消耗的定位尝试。
跨界代价正在累积，但对方未放弃。”
苏璃看着屏幕，手指在“监察戒指”上轻轻摩挲。
戒指温凉，没有任何异样。
但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
她回复：“继续监控。另外，启动‘丙号预案’的前期准备。
等他们过来，得让他们知道，这里的‘欢迎仪式’，不太一样。”
发完信息，她把手机放回床头，重新躺回床上。
陆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过来，手臂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颈窝。
苏璃没动，任他抱着。
窗外，光一点点亮起来。
新的一，开始了。
（第15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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