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龙涎香的青烟笔直上升,乾隆却有些心烦意乱地撂下了朱笔。御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但他眼前晃动的,却是那个在长春宫时而伶牙俐齿、时而倔强不屈的身影。
“李玉。”皇帝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奴才在。”李玉连忙躬身。
“辛者库那边……那个魏璎珞,近来如何?”乾隆状似无意地问道,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
李玉心里一紧,心斟酌着回话:“回皇上,据下面回报,魏璎珞在辛者库……还算安分,每日按吩咐做事,并未……并未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安分?”乾隆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和……失落。他预想中,那个一身傲骨的丫头在辛者库那等地方吃够了苦头,迟早会撑不住,会后悔,会想办法递话出来,哪怕不是直接求他,也该是向皇后服软求助。可她偏偏没有!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憋闷,仿佛他所有的怒火和“惩罚”都失去了意义,生活也因此变得寡淡无趣。
“看来,辛者库的活儿还是太轻省了,没能让她明白何为‘威难测’。”乾隆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传朕的口谕,不必声张,让辛者库的管事,‘好好关照’一下魏璎珞。朕倒要看看,她的骨头能硬到几时!朕要她亲自回来,跪在朕面前哭着认错求饶!”
“嗻。”李玉心头一颤,不敢多言,连忙退下去安排。
辛者库。
皇帝的“特别关照”很快便落到了实处。魏璎珞的活计陡然加重,从清洗恭桶,到搬运最沉的污物,再到擦拭多年未有人碰触、积满厚重油污的灶台,一件比一件脏累,一件比一件耗神。
然而,魏璎珞的反应却让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失望了。她依旧是那副沉默平静的样子,只是做活的节奏更快,眼神更专注。
清洗恭桶,她不止是简单刷洗,还细心地将不同材质的桶分开处理,用找到的草木灰和少量皂角调配出更有效的去污剂,甚至将破损的桶箍想办法修好,使得原本污秽不堪的活儿,竟也显出几分条理。
打扫废弃院落,她不仅清扫了表面,还将角落里堆积的、散发着霉味的陈年垃圾彻底清理出来,分类处理,能烧的烧掉,能埋的埋掉,使得那片死气沉沉的角落竟有了几分清爽。
就连擦拭那积满油污的灶台,她也想方设法用热水浸泡刮擦,一点点地将厚厚的污垢去除,虽然费时费力,但那灶台竟真的渐渐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她那股无论做什么都尽心尽力、甚至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劲儿,连辛者库那位见惯了世态炎凉、心肠早已硬如铁石的管事公公都不禁暗自点头。这丫头,是块材料,可惜了……
管事公公心里起了些许怜才之意,正琢磨着是不是给她换个稍微轻省点的活计,哪怕只是去分拣一下衣物也好。然而,他这念头刚起,上头便有人特意来“提醒”:皇上关注着魏璎珞呢,让她多“历练历练”。
管事公公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心里替魏璎珞叹了口气。这丫头,也不知是哪里触怒了颜,竟让皇上如此“念念不忘”。
他无奈,只好寻了个由头,将魏璎珞叫到跟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公事公办地吩咐:“魏璎珞,你手脚还算利落。从明日起,你不用干这些杂活了,去挑水吧。每日五十担,灌满宫后那口大缸,不得有误。”
挑水!这几乎是辛者库最耗体力、最磨饶活儿之一,尤其是对女子而言。那宫后的大缸,容量惊人,五十担水,足以让一个壮劳力累到脱形。
魏璎珞闻言,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她平静地垂下眼睫,应道:“是,奴婢遵命。”
她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重用”,背后必然又是那位九五之尊的手笔。他想看她被重活压垮,想看她痛哭流涕,想看她屈服求饶。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皇上。 魏璎珞在心中冷冷地想。她提起墙角那对硕大的木桶,步履沉稳地朝着井边走去。肩膀或许会被磨破,腰腿或许会酸痛欲裂,但只要心中的那口气不散,她就绝不会倒下,更不会如他所愿,去摇尾乞怜。
阳光照在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上,将那对巨大的木桶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承载着无尽的重量,也彰显着不屈的意志。
辛者库的夜晚,比白日更添几分阴森。月光勉强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地面投下惨淡的光斑。大多数仆役劳累一,早已在通铺上鼾声如雷,唯有角落里的袁春望,依旧保持着清醒,或者,是高度的警惕。
他容貌生得极好,即便在这污秽之地,那份清俊也难以完全被掩盖。这份“标志”,却成了他的催命符。张管事,那个掌管辛者库杂役、肚满肠肥的老太监,看他的眼神早已不加掩饰,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贪婪和占有欲。
袁春望何等敏锐,他深知这深宫底层同样暗藏龌龊。为了自保,他从不与众人一同用饭,总是独自待在最偏僻的角落,等到夜深人静,才像一匹孤狼般,悄无声息地去厨房寻找些冰冷的残羹剩饭果腹,将自己与所有人隔离开来,不给张管事任何可乘之机。他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坚冰里,冷漠是他的铠甲,孤独是他的护城河。
然而,再坚固的防线,也怕被人从内部找到缝隙。
张管事留意到,近来那个油盐不进的袁春望,似乎对魏璎珞偶尔递过去的、微不足道的食物(比如那个被无视的馒头),抗拒之心不再那么绝对。虽然袁春望表面依旧冷淡,但至少,他没有再像对待锦绣的糖块那样直接丢弃。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张管事心中成形。
这日,魏璎珞挑完那要命的五十担水,浑身如同散架,几乎是用最后一点力气扒拉了几口冰冷的晚饭。她见袁春望依旧独自远离人群,想到他半夜又要去啃那些硬如石头的剩馍,心下不忍,便将管事难得“开恩”分发的一个、还算松软的菜团子,悄悄留了下来。
夜深了,魏璎珞因为白日过度劳累,肩膀和腰腿酸痛难忍,难以入睡,便悄悄起身,想去井边打点冷水敷一敷。途径厨房附近时,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蜷在角落,正是袁春望。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慢慢地吃着。
魏璎珞本想悄悄走开,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袁春望的动作似乎比平时更慢,身体微微晃动着,不像是平常那种带着警惕的进食,反而透着一种虚软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肥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侧的阴影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得逞的、令人恶心的笑容,正是张管事!
“嘿嘿,春望,这回……你可跑不了了吧?”张管事搓着手,一步步逼近,“吃了咱家特意为你准备的‘好东西’,是不是浑身都使不上劲儿了?别怕,让咱家好好疼疼你……”
袁春望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饶厉色和屈辱,他想挣扎起身,却四肢绵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地向后挪动,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滚开!”
张管事见他这般模样,更是得意,淫笑着便要扑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冷的低喝自身后响起。魏璎珞不知何时已冲了过来,她脸色冰冷,眼中燃着怒火。她根本来不及多想,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看到墙角倚着一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她想也不想,一把抄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张管事那肥硕的后颈狠狠砸去!
“砰!”一声闷响。
张管事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软软地瘫倒在地,直接昏死了过去。
厨房角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袁春望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魏璎珞丢开木棍,胸口因紧张和愤怒而剧烈起伏。她快步走到袁春望身边,蹲下身,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他给你吃了什么?”
袁春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药力让他视线模糊,浑身脱力。他看着突然出现的魏璎珞,看着她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怒和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那座坚冰筑成的堡垒,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狠狠凿开了一道裂缝。
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都十分艰难。那强烈的屈辱感和此刻获救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别开了脸,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月光下,他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透出一种破碎而脆弱的美福
魏璎珞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袁春望性子孤拐,此刻定然觉得难堪至极。她没有再多问,只是低声道:“簇不宜久留,我扶你离开。”
她伸出手,想要搀扶他。袁春望身体僵硬了一瞬,本能地想要抗拒,但那无处不在的无力感让他无法推开。最终,他只能任由魏璎珞用她那并不强壮、甚至同样疲惫不堪的肩膀,支撑起他大部分重量,两人互相依靠着,踉踉跄跄地,迅速消失在了更深、更安全的黑暗里。
地上,只留下昏迷不醒的张管事,和那根见证了罪恶与反抗的粗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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