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宫禁森严。
弘昼在宫中饮宴至半夜,带着几分醉意,由太监提着灯笼引路,摇摇晃晃地准备出宫回府。
行至御花园附近一条僻静宫道时,他醉眼朦胧间,瞥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提着一盏微弱的灯笼,正鬼鬼祟祟地往更深处废弃的宫苑方向走去。
那身影,分明是魏璎珞!
弘昼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一股混合着好奇与邪念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深更半夜,她一个宫女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他立刻对身边的心腹太监低声道:“快,跟本王换身衣服!” 他迅速与太监互换外袍,戴上太监帽,压低帽檐,示意太监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魏璎珞似乎毫无察觉,她脚步匆匆,穿过荒草蔓生的庭院,来到一处早已干涸的旧井边——这里,正是当年发现璎宁尸身的地方附近。她停下脚步,放下灯笼,从怀中取出一个简陋的牌位(上面隐约可见“璎宁”二字)和几碟简单的果品,竟是在此偷偷祭奠!
她跪在井边,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悲牵
弘昼躲在残破的廊柱后,看清这一切,心中那点邪念更盛。他整理了一下不合身的太监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故意发出声响。
魏璎珞“受惊”般猛地回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看到是“太监”打扮的弘昼,先是一愣,待看清帽檐下那张带着淫笑的脸时,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旋即被惊慌失措所取代:“王……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弘昼得意地走近,指着那牌位和祭品,语气带着威胁:“魏璎珞,你好大的胆子!宫中明令禁止私设祭奠,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祭祀罪婢!你可知这是大罪?”
魏璎珞脸色“煞白”,连忙将牌位藏到身后,声音带着哀求:“王爷恕罪!奴婢……奴婢只是一时思念姐姐,求王爷高抬贵手,奴婢这就收拾离开!”
“离开?”弘昼淫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就这么走了?本王可是抓到了你的把柄。想让本王替你保密,也不是不协…只要你今晚好好‘陪陪’本王,让本王舒心了,不仅此事一笔勾销,日后在宫里,本王还能照拂你一二……” 他借着酒意和身份,有恃无恐。
魏璎珞眼中泪水涟涟,仿佛被逼到了绝境,她“羞愤”地别开脸,躲开他的咸猪手,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屈从:“王爷……您……您别这样……姐姐就在上看着呢……您总得……总得让奴婢跟姐姐一声,告个罪……”
弘昼见她这般柔弱顺从的模样,心中大乐,只觉得这丫头终于开窍了,也被自己的权势所慑服。他放松了警惕,嘿嘿笑道:“?你跟个死人有什么好的?快点从了本王是正经!”
“不……不协…”魏璎珞坚持着,转过身,面向井口和那隐藏的牌位,看似在默默祷告。她借着衣袖的掩护,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碾成细末的曼陀罗粉夹在指尖,悄悄弹入了身旁灯笼的火焰郑
一股极淡、略带甜腻的异香随着青烟袅袅散开。
弘昼等得不耐烦,上前一步,从后面就要搂住她:“磨蹭什么!”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魏璎珞的肩膀,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晃动,魏璎珞的身影仿佛变成了重叠的幻影。他用力甩了甩头,却感觉四肢发软,力气正在迅速流失。
“你……你点了什么?!”弘昼猛地意识到不对,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想起魏璎珞之前的种种反常,那根本不是顺从,而是诱他深入的陷阱!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他猛地推开魏璎珞,踉跄着向后倒退,嘶声道:“贱人!你敢害本王!!” 他不敢停留,凭借着对宫中地形的熟悉和求生的本能,跟跟跄跄、连滚带爬地冲入了旁边怪石林立的假山群中,瞬间消失在黑暗的缝隙里。
魏璎珞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看着弘昼消失的方向,脸上所有的柔弱和恐惧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一丝计划未成的遗憾。她没有立刻追赶,而是站在原地,侧耳倾听。
假山深处传来弘昼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和身体撞击石头的闷响,显然他中毒已深,神智模糊,只是在凭借本能挣扎躲藏。
魏璎珞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不能再等他完全昏迷。她提起灯笼,一步步走向假山,声音不大,却带着积压了太久太久、足以撕裂夜空的悲愤与仇恨,清晰地传入假山的每一个缝隙:
“弘昼!你听到了吗?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我姐姐璎宁!她那么善良,那么温顺,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你喝多了酒,因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亲王,你就可以随意凌辱她,毁了她的一生?!”
“你知不知道她投井的时候有多绝望?!那井水那么冷,那么黑!”
“你轻飘飘一句‘酒后失德’,几句补偿,就想抹平这一切?做梦!”
“我告诉你,弘昼!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起,我就发誓,定要你血债血偿!”
“今晚算你命大!但你别以为这就完了!只要我魏璎珞活着一日,就绝不会放过你!我会日日夜夜盯着你,等着你,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把你拖下地狱,去给我姐姐磕头谢罪!!”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废苑和假山间回荡,如同冤魂的诅咒,字字泣血,句句含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躲藏在暗处、意识模糊的弘昼心上,让他即使在迷幻和恐惧中,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一个复仇者不死不休的决绝恨意。
魏璎珞知道今夜恐难成事,但她这番宣泄般的宣言,既是给弘昼听,也是给九泉之下的姐姐听。她收起灯笼,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假山深处,如同暗夜中的修罗,悄然隐没在来时的路径郑留下弘昼一人在冰冷的假山缝隙里,被曼陀罗的幻象和魏璎珞的诅咒双重折磨,瑟瑟发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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