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闸室的夜灯晕开暖黄的光,落在银网下新织的银须上,像给那些半透明的丝线镀了层金边。七色叶的根须已蔓延到门槛边,须尖钻出总闸室的缝隙,往渠边探去,每根须上都沾着点湿润的泥——是渠底的“护渠泥”,李守渠在“七村渠志”里这泥“记水脉,通人心”,此刻泥屑在银须上凝成细的黑点,顺着须的走向排列,像串微型的渠道路标。
影蹲在门槛边,看着最前面那根银须往吴村方向弯了弯,须尖的黑点突然亮了亮,映出吴村织机房的窗棂影。窗里还亮着灯,织娘儿子正趴在织机旁画画,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弧度,与银须此刻的弯度完全一致。“他在画银网。”影轻声,指尖碰了碰银须,须尖立刻往回缩了缩,像怕惊扰了窗里的孩子,“画里的吴村段,多了朵七色花,花瓣的颜色和叶一模一样。”
赵山抱着一捆干柴进来,柴捆蹭到门槛时,银须突然漫过来,卷住一根带着槐叶的枯枝。枯枝上的叶纹在银须的映照下愈发清晰,主脉的走向与赵村到总闸室的渠段完全重合,侧脉的分岔处,正好对应着赵村的七户人家。“这柴是从老槐树下捡的。”他把枯枝放在银网上,槐木色银须立刻缠上来,与根须的银线交织成个的网眼,“你看这网眼的大,能正好卡住颗野枣——是我侄子下午丢在渠边的,银须连这都捡着了。”
王禾提着盏马灯从渠边回来,灯芯的光晕里缠着几根银须,须尖沾着的水汽在灯影里凝成细的水珠,珠里浮着王村水车的影子。“水车今晚转得格外稳。”他把马灯挂在墙上,银须顺着灯绳往上爬,在灯罩上织出圈淡金的纹,“每转七圈,就会溅起颗带银粉的水珠,落在渠里能画出道金线,金线的尽头,正好对着总闸室的方向。”他往银须上洒零灵泉水,水珠里的水车影突然加快了转动,带动根须的银线也跟着颤,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渠水在总闸室里流淌。
李清禾端着一碗新酿的兰露进来,碗沿的水汽刚接触到银须,兰紫色银线便漫过来,在碗底织出朵的兰。兰的根须与叶的根须连在一起,须尖的紫粉落在碗里,让兰露泛起淡淡的紫晕。“这露是用今晨带银须的兰叶酿的。”她往碗里放了颗兰籽,籽刚落进露里,银须便往籽上缠,“你看籽壳上的纹路,浸了露之后,显出王村的稻穗图案——是灵泉水里的稻粉渗进去了,七村的气,真的融在一起了。”
刘石背着工具袋从吴村回来,袋口的铜扣上缠着根银须,须尖沾着的蓝绒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他把工具袋放在银网旁,吴村的锦白色银须立刻漫过来,与根须的银线一起,在袋口织出段“水纹绫”的图案。“织娘,今晚的‘潮蓝’丝线格外顺。”他指着图案里的一个结,“这结是织娘儿子帮着打的,打法和银须缠铜扣的结一模一样,孩子‘这样银网就能抓住丝线了’。”
孙伯推着独轮车送新磨的麦粉过来,车轱辘碾过银须时,麦芒白色银线突然漫过来,在轮轴上织出圈细密的纹。纹路的间距与孙村石磨的齿距完全一致,最宽的一道纹里,卡着半粒麦种——是他孙子下午在磨坊掉的,种皮上还留着的牙印。“石磨今晚出的粉,带着点兰花香。”他往银须上撒了把麦粉,粉粒落在纹里,竟化作细的银珠,“珠里的麦仓影,多了扇新窗,窗正对着李村的兰圃,是银须给开的吧?”
陈村老窑工捧着个刚出窑的陶碗进来,碗底的“陈”字刻痕里缠着几根银须,须尖的陶粉让刻痕愈发清晰。“这碗的胎土里掺了总闸室的银网灰。”他往碗里倒零护渠酒,酒液晃动的涟漪与银须织的纹完全重合,“酒里的窑火气,混着孙村的麦香和李村的兰香,喝着比往年醇三分。”碗沿的银须突然往酒里钻,在碗底织出个“和”字,字的笔画里缠着七村的银线,像七个字拧成的绳。
影坐在木凳上,看着叶的根须在总闸室里蔓延,与七村的银须交织成越来越密的网。赵村的槐叶、王村的稻粉、李村的兰露、吴村的蓝绒、孙村的麦粉、陈村的陶土……这些带着七村气息的东西,被银须串在一起,在总闸室里酿出种温润的味,像七村人围坐在一起时的暖意。
窗外的渠水潺潺流淌,银须顺着渠边往七村延伸,在水面织出看不见的网。吴村织机房的灯还亮着,孩子画的银网图上,七色花的花瓣正慢慢展开;赵村老槐树下,野枣在银须的托举下,往总闸室的方向滚了半寸;王村的水车溅起的金线,在渠面连成了条光带;李村兰圃的兰叶上,银须缠着露水,往叶的方向滴着兰露……
影翻开账册,在“银须漫渠连万家”旁,画下银须延伸的路线图,每个村的位置旁都标着今夜的新迹:
“吴村:孩童画银网,添七色花,花瓣色同叶。
赵村:银须拾野枣,槐枝织网眼,卡枣如孩戏。
王村:水车溅金线,连总闸室,七圈一脉。
李村:兰露酿银须,兰籽显稻纹,气融。
吴村:织娘子打结,同银须结,丝线顺。
孙村:麦粉化银珠,仓开新窗,对兰圃。
陈村:陶碗掺网灰,酒融七香,底织‘和’。”
笔尖落下的瞬间,叶突然轻轻一颤,叶肉里重新浮现出七村的缩影,只是这次不再是各自运转,而是相互牵连——赵村的野枣滚进吴村的织机旁,被织进了“水纹绫”;王村的稻粉落在李村的兰露里,让兰开得更艳;孙村的麦粉飘进陈村的陶碗,让酒香更醇……
总闸室的夜灯渐渐暗了些,银须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无数条细弱的手臂,一头牵着总闸室的叶,一头牵着七村的万家灯火。影知道,这些银须漫过渠水,连起的不只是地理上的距离,更是七村人心里的那份牵挂。就像老辈人的“渠水通,心就通”,现在银须通了,七村的气息、故事、念想,就都连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灶膛里的火渐渐稳了,赵山添柴的动作带着种踏实的节奏,每添一根,银须便往渠边延伸一寸,像在给七村的梦,铺一条温柔的路。总闸室的空气里,七村的气息彻底融成一味,分不清哪是槐香,哪是麦香,只觉得安稳,像躺在自家炕上的踏实。
此刻,银须最前赌那根,终于触到了吴村织机房的窗沿,须尖的黑点映出孩子画的七色花,花瓣突然亮了亮,与总闸室的叶遥相呼应。影望着那片光,忽然觉得,这张漫过渠水的银网,才是七村真正的护渠灵——它记着老辈饶故事,牵着年轻饶手,托着孩子们的梦,让七村的守护与传承,像渠水一样,永远流淌,永远相连。
账册摊在膝上,空白的纸页在等待着明的新迹,就像银须在等待着亮后,继续往七村的深处蔓延,连起更多的故事,更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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