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暗金色蝠王被混绫瞬间绞杀,其凄厉的尖啸如同被掐断脖颈的公鸡,戛然而止。一团混合着暗金碎骨与污血的肉糜在空中爆开,随即被依旧在惯性前冲的混绫搅散、抛飞。
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一瞬。
那遮蔽日的魔蝠群,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命令击中,原本疯狂而有序的攻势骤然出现了明显的迟滞。无数血红色的复眼中,倒映着那道贯穿战场、缓缓回缩的赤色虹桥,以及虹桥尽头那正在消散的血色烟花。刺耳的“唧唧”声浪陡然降低了一个八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的、充满惊疑不定的嘶鸣。
指挥系统的瞬间缺失,让依靠群体意识和音波指令行动的魔蝠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一些魔蝠依旧在本能地前冲,而另一些则开始盘旋、后退,甚至与同伴碰撞在一起。
这宝贵的混乱,正是杨戬苦苦等待的契机!
“吒吒!收!” 杨戬一声低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看得分明,哪吒在掷出那石破惊的一击后,脸已如金纸,浑身脱力,软软地就要向地上倒去。那混绫虽然灵性十足,自主回缩,但光芒也已黯淡到了极点,如同一条疲惫的红色蛇,缠绕回哪吒腕间,不再动弹。
杨戬手臂一揽,将即将瘫软的儿子牢牢抱在怀里,感受着那身躯传来的虚弱颤抖,心头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他知道,哪吒为了这一击,已然耗尽了心神。
“悟空!护住我们,向前冲!目标是磷火边缘!” 杨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邻二道命令。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锁定着前方那片因为魔蝠本能畏惧而空出的、靠近幽冥磷火燃烧区域的狭空间。那里,是此刻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
“吼!交给俺!”
悟空虽也疲惫,但战斗意志依旧高昂。他虽不明白爹爹为何要往那诡异的绿火旁边冲,但此刻信任压倒了一牵他发出一声带着疲惫却依旧凶悍的怒吼,将体内残余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金箍棒中!
“长!长!长!”
伴随着悟空的怒吼,那半截金箍棒爆发出最后的、不甘示弱的金光,棒身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旧观,却也瞬间暴涨了数倍,被他双手握住,如同挥舞着一根金色的巨柱!
“都给俺——滚开!”
他不再追求精巧的格挡,而是将金箍棒当作一柄开山巨斧,朝着杨戬指示的方向,发动了最为蛮横的冲锋!金色的巨棒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左右横扫,上下翻飞!
“轰!轰!轰!咔嚓!噗嗤——!”
挡在前方的魔蝠,无论是被棒身直接砸中,还是被那狂暴的棒风扫到,无不筋断骨折,化作漫血雨肉泥!悟空如同一个人形暴龙,硬生生在依旧密集的蝠群中,用最纯粹的力量,开辟出了一条血肉铺就的通道!
杨戬紧随其后,凡铁长剑化作一道游弋的银光,精准无比地点杀着从侧翼和后方试图弥补缺口、追上来的魔蝠。他的步伐稳健,眼神冷静,将悟空冲锋带来的优势扩大到极致。
三人组成的箭头,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朝着那惨绿色火焰燃烧的区域猛冲!
然而,魔蝠群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剩余的几只暗金色蝠王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它们发出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音波,强行压制住族群的恐慌,驱使着更多的魔蝠,如同黑色的浪涛,从四面八方再次合围上来,试图将这三个胆大包、竟敢弑杀它们同类的猎物彻底淹没!
眼看刚刚打开的缺口就要被前仆后继的魔蝠重新堵死,悟空挥舞金箍棒的动作也因力竭而开始变形,速度慢了下来,金光几乎微不可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被杨戬紧紧抱在怀里的哪吒,似乎感受到了那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受到六爹和哥哥拼尽全力的守护。他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看着那些再次汹涌而来的黑色潮汐,嘴瘪了瘪,一种极度的不甘和委屈涌上心头。
这些坏东西,欺负爹爹,欺负哥哥,还让吒吒这么累……好讨厌!好讨厌!
他体内那沉寂下去的、属于灵珠的本源力量,似乎被这股强烈的情绪再次引动。并非之前催动混绫时的那种心神消耗,而是更深层次的、某种与他伴生而来的先灵宝的感应!
他手腕上,那对平日里只是当做好玩脚镯戴着的、看似不起眼的金色轮子,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
“嗡——!”
一声清越的、仿佛来自九之上的嗡鸣,陡然在哪吒脚下响起!
两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轮,凭空浮现,瞬间放大,稳稳地托住了哪吒的双脚!那光轮边缘,跳跃着炽白中带着青意的神火,散发出恐怖的高温与一种焚尽八荒的煌煌神威!正是先灵宝——风火轮!
风火轮的出现,毫无征兆,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比混绫更加暴烈,更加纯粹,更加……高高在上!
那原本疯狂扑来的魔蝠群,在风火轮出现的刹那,如同遇到列克星,冲锋的势头猛地一僵!那些靠得近的魔蝠,更是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啸,仿佛那金光与火焰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拼了命地想要后退,甚至不惜撞翻身后的同类!
“这是……?!” 杨戬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哪吒脚下那对散发着无尽神威的光轮。他认得此宝,但万万没想到,它们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被唤醒!
而更让他,让悟空,让所有魔蝠意想不到的是,此刻意识有些模糊的哪吒,根本不是在“操控”风火轮。他只是凭着本能,凭着对那些“黑乎乎坏东西”的极致厌恶,脚丫在风火轮上,无意识地、烦躁地……跺了跺。
“讨厌!走开!烧死你们!”
奶声奶气的抱怨,却如同下达了最高指令。
“轰——!!!”
哪吒脚下的风火轮,骤然爆了!
无穷无尽的炽白神火,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以哪吒为中心,轰然爆发,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那火焰并非凡火,也非幽冥磷火那般阴寒,而是至阳至刚、蕴含着净化与毁灭双重意志的先神火!
火焰过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噼啪的爆响。那些狰狞的吸血魔蝠,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在接触到神火的一瞬间,便如同投入烈火的飞蛾,直接汽化,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这不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彻头彻尾的……净化与湮灭!
金色的神火风暴,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死亡光环,以惊饶速度向外扩张。魔蝠组成的黑色潮汐,在这金色光环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后退!
“唧唧唧——!”
恐慌,彻底的恐慌,在所有魔蝠中疯狂蔓延。那剩余几只暗金色蝠王发出的指挥音波,在如此威般的火焰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它们发出绝望的尖啸,再也顾不得狩猎,顾不得复仇,拼了命地扇动翅膀,只想远离那金色的死亡之源。
黑色的“乌云”开始崩溃,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棉絮,魔蝠们互相践踏、碰撞,争先恐后地向着远离盆地的方向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翅膀。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之前还遮蔽日、气势汹汹的魔蝠大军,便已溃不成军,化作边零星的黑点,最终彻底消失在暗红色的际。
盆地之中,除了那依旧在燃烧的幽冥磷火,便只剩下席卷而过的金色神火留下的灼热余温,以及……弥漫在整个空间,令人作呕的、浓郁到极点的焦臭味。
那是成千上万魔蝠被瞬间汽化后,残留的、最精纯的黑暗能量被神火焚烤后产生的异样气味。
风火轮爆发得快,收敛得也快。当最后一只魔蝠消失在视野中,那滔的金色神火便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收敛回哪咤脚下那对光芒流转的金轮之中,只是那金轮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不少,缓缓隐没,消失不见。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那惨绿色的磷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悟空拄着几乎难以维持形态、变回原样的金箍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盆地,以及地面上那仿佛被烈焰灼烧过一遍的琉璃化痕迹,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撼和后怕。刚才那火焰,让他都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杨戬抱着因为力量再次过度消耗而彻底昏睡过去的哪吒,站在原地,久久无言。他的衣袍下摆,有几处被神火余烬燎焦的痕迹。
劫后余生。
但空气中那浓烈的焦臭味,以及怀中孩子虚弱的气息,都在提醒着他,这场胜利,代价何等惨重,而前路,依旧漫漫。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死寂的盆地,投向神陨之地更深的黑暗。那里,还有更多的未知,在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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