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踏出了那片令人脊背发凉的骸骨洼地,脚下重新变成了坚硬的、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岩层。然而,三人还未来得及喘匀一口气,前方的景象便让他们再次心头一沉。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滚涌动的灰白色迷雾。
这雾气浓稠得如同实质的棉絮,隔绝了视线,目光投入其中,超不过三五米便彻底被吞噬。与外围那种弥漫的暗红光和相对“开阔”的视野不同,这片迷雾区域透着一股子不出的诡异和压抑。连那无处不在的怨灵低语,在接近这片迷雾时,都仿佛被扭曲、拉长,变成了某种更加含糊、更加引诱人堕落的呢喃。
“爹……这雾好奇怪,吒吒看不远。”哪吒紧紧挨着杨戬,手攥着他的衣角,仰着脸,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孩童纯净的灵觉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片迷雾。
悟空也皱紧了眉头,用力吸了吸鼻子,齉声齉气地道:“味道……不对。迎…很多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在一起。”他握着金箍棒,不安地在地上顿了顿,发出“咚咚”的轻响。
杨戬脸色凝重,额间那道竖痕不由自主地微微跳动,传来一阵阵灼热与刺痛交织的预警。他的眼能“看”到,这片迷雾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更加混乱、更加诡异的能量场扭曲了空间与感知所形成的特殊区域。其中蕴含的煞气虽然不像白骨洼地那样充满攻击性,却更加阴险,专门针对心神。
“簇有异,跟紧我,一步都不要错。”杨戬沉声吩咐,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的不适,全力催动其感知与推演之能。
淡淡的、几乎微不可察的金色光晕自他额间散发出来,如同涟漪般探入前方的迷雾。在他的“视野”中,原本混沌一片的迷雾深处,开始显现出无数扭曲的、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色彩斑斓,却又透着死寂,它们相互缠绕、碰撞,制造出无数的视觉与感知陷阱。
他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选择了能量流相对稳定、颜色也较为黯淡的一条“缝隙”前校悟空和哪吒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然而,一踏入迷雾范围,周遭的一切瞬间变了模样。
方才还坚硬的黑色岩层,在脚下仿佛变成了松软的流沙,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欲要将三人吞噬。
“呀!”哪吒惊叫一声,感觉自己正在下沉,吓得死死抱住杨戬的腿。
“是幻象!紧守本心,脚下未曾移动!”杨戬低喝,声音中蕴含着一丝清心咒力。他眼金光微闪,勘破了脚下的虚妄,那流沙的触感瞬间消失,脚下依旧是坚实的岩石。
流沙幻象刚破,两侧浓雾翻滚,骤然化作无数狰狞的鬼影,张牙舞爪地扑来,发出凄厉的嚎叫,腥臭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
“滚开!”悟空怒吼,金箍棒下意识就要挥出。
“住手!亦是幻象!勿要浪费气力!”杨戬急忙制止,眼锁定那些鬼影,金光扫过,鬼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啵的一声消散无踪,重新化为翻滚的雾气。
但这仅仅是开始。
眼前的迷雾时而化作滔巨浪,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当头拍下;时而化作无边火海,灼热的气浪炙烤着肌肤;时而又变成幽深冰冷的深渊,脚下便是万丈虚空……耳边回荡起亲饶呼唤、仇敌的诅咒、内心深处最恐惧事物具现化的声响……
杨戬额头已见冷汗,眼高速运转,不断解析、堪破一个接一个的幻象。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需耗费极大的心神。那迷雾中的诡异能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侵蚀他的眼金光,加剧着他的负担。
“爹爹……好多……好多怪物……在追吒吒……”哪吒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他的身子缩在杨戬身后,混绫自主护体,红光闪烁,将一些过于“逼真”的幻象挡在外面,但更多的恐惧直接作用于他的心神。
“没有怪物!假的!都是假的!”悟空烦躁地低吼着,他虽得杨戬提醒,知道眼前多是幻象,但那种身临其境的压迫感和危机感,依旧让他肌肉紧绷,战斗本能几次三番想要爆发,都被他强行压下,这种感觉极为憋闷。尤其是一些幻象直接勾动了他潜意识里某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引得他心烦意乱,双目隐隐泛红。
前行变得异常缓慢和艰难。杨戬不仅要堪破幻象,还要分心护持两个心神受到剧烈冲击的孩子。他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一艘随时可能倾覆的舟,残破的眼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推演速度也开始下降。
就在这时,侧前方的雾气一阵剧烈翻涌,景象再变!
这一次,出现的并非怪物或灾,而是一幕让杨戬心神剧震的画面——那是一片崩塌的宫殿,熟悉的南门匾额斜斜地挂在一根断裂的玉柱上,无数兵将的残骸铺满了曾经祥云缭绕的广场,而在那废墟的最高处,一个模糊却让他刻骨铭心的身影(玉帝?或是其他重要之人)正缓缓倒下……
尽管知道这极可能是幻象,但那场景太过真实,蕴含的悲壮与惨烈气息瞬间冲击了他的心神,让他眼的运转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而就在这凝滞的瞬间,另一侧的迷雾中,数道凝练如实质的、散发着冰冷杀意的暗影之矛,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因为心神动荡而防御出现空隙的杨戬!这些暗影之矛并非完全虚幻,而是迷雾能量凝聚而成的实体攻击,夹杂在无数幻象之中,阴险毒辣!
“爹!心!”悟空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虽然也被各种幻象干扰,但他战斗的本能让他对实质性的杀意尤为敏感!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几道致命的阴影!
然而,杨戬心神被那庭崩毁的幻象所慑,反应慢了半拍!想要完全避开已然不及!
眼看那暗影之矛就要及体!
“吼——!”
千钧一发之际,悟空彻底暴怒了!一种亲近之人将受伤害的极致恐慌,混合着长时间被幻象压抑的狂躁,以及血脉深处某种力量的躁动,如同火山般在他的身躯内轰然爆发!
他并非冲向那暗影之矛,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双目圆睁,死死盯住那片射出攻击的迷雾深处!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一种本能,一种想要“看穿”这该死迷雾,找出幕后黑手撕碎的强烈欲望!
就在他怒目而视的刹那——
“嗡!”
他那双原本只是锐利的金色眼眸,最深处仿佛有两簇沉寂了万古的火焰,被这极致的情绪引燃,骤然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两道凝练如实质的、炽烈无比的金红色光束,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猛地从他双眼中迸射而出!
那金光并不如何耀眼夺目,却带着一股洞穿虚妄、焚尽妖邪的无上意志!金光所过之处,前方翻滚的灰白迷雾,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消融、退散!那些纠缠扭曲的能量流,在金光照耀下纷纷断裂、湮灭!
隐藏在迷雾中的幻象——崩塌的庭、狰狞的鬼影、滔的巨浪——在这金红色光芒的扫视下,如同被戳破的画卷,寸寸碎裂,显露出后方真实的景象:依旧是一片荒芜的黑色岩地,以及更远处翻滚的迷雾。
而那几道激射而至的暗影之矛,在被金红色光芒余波扫中的瞬间,便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声,直接汽化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刹那间,以悟空目光所及之处为锥形区域,前方数十米的范围内,迷雾被清空一空!视野变得清晰,所有的幻象与能量陷阱,荡然无存!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哪吒忘记了害怕,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双眼还在冒着微弱金红色余晖的悟空。
杨戬猛地回过神,看着眼前被强邪开辟”出的通道,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悟空,尤其是他那双尚未完全恢复正常、瞳孔深处仿佛有火焰在静静燃烧的金色眼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火眼金睛?!”杨戬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震洪荒的神通之名。可这猴头如今灵智未开,记忆全失,修为更是十不存一,怎会……
悟空自己也是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眼中的金红色光芒迅速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澄金色。他只觉得刚才一股无名火起,眼睛一热,然后……前面的雾就没了?那些烦饶幻象也不见了?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发热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杨戬:“爹……刚才……眼睛,有点热。”
杨戬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无数疑问,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悟空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做得好,悟空。”
他目光扫过那片被暂时清空的区域,当机立断:“快走!趁现在!”
他一手拉起还在发懵的哪吒,一手示意悟空跟上,三人迅速穿过这片被“火眼金睛”强行开辟出的安全区域。
直到他们跑出近百米,身后的迷雾才再次缓缓合拢,幻象隐隐又有重新生成的趋势。但此刻,他们已经脱离了刚才那片最危险的核心区域。
回头望了一眼那重新被灰白迷雾吞噬的后路,杨戬心有余悸。若非悟空意外触发这疑似“火眼金睛”的本能神通,刚才那夹杂在幻象中的实体攻击,他即便能躲开,也必然狼狈万分,甚至可能受伤。
他看着一旁正因为“帮上了忙”而有些得意,又对自己刚才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的悟空,心中暗道:“这猴头……身上的秘密,只怕不比吒吒少啊。带这俩娃,真是在世修行,步步惊心……”
他收敛心神,眼微开,再次确认方向。经过刚才的意外,周围的迷雾似乎稀薄了一些,幻象的强度也有所减弱。
“继续前进,都打起精神。”杨戬沉声道,目光望向迷雾深处,“这片古战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诡异得多。”
悟空的意外爆发,像是一剂强心针,但也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谁知道会引来怎样的涟漪?三饶身影,再次融入前方未知的迷雾与危险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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