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后,队伍重新集结。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片依旧色彩斑斓、如同巨大而危险的彩色幕布般的毒瘴区域,随即目光便被前方截然不同的景象牢牢吸引。
冲出了令人窒息的毒瘴,空气虽然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古老与沉寂。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更加苍劲,树皮呈现出黑铁般的色泽,虬结的枝丫伸向灰蒙蒙的空,仿佛无数沉默的巨人在俯瞰着这群不速之客。地面上厚厚的落叶层散发着一股悠远的霉味,踩上去松软而寂静,仿佛任何一点过大的声响都是对这片亘古之地的一种亵渎。
“看……看那边!”猎人老卡尔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伸手指向前方。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不出话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只见在前方大约百米开外,一片极为广阔的林间空地上,巨大的断壁残垣如同史前巨兽的森白骨骸,沉默而悲凉地匍匐在大地之上。它们早已被厚厚的、色彩深沉的藤蔓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寄生植物所覆盖缠绕,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些巨大石块原本的轮廓和规模。
倾颓的巨大石柱有的拦腰折断,断面参差不齐;有的斜插进泥土里,露出半截布满风蚀痕迹的柱身;还有的完全倒塌,碎裂成数块,被苔藓和地衣慢慢吞噬。这些石块的体积远超常人想象,任何一块都需要数人合抱,难以想象当初是如何被开采、运输并垒砌起来的。
在这些巨石的缝隙和尚未完全被植被掩盖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雕刻图案。那些图案的风格古老而陌生,并非现今大陆上任何一个王国或种族的艺术风格。线条粗犷而充满力量感,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扭曲的星辰轨迹,以及一些形态怪异、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生物形象,充满了神秘而原始的气息。
一种无比苍凉、无比悠久的历史厚重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实质般从这片废墟中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个饶心头。
“我的……父啊……”铁匠汤姆张大了嘴巴,手中的战斧下意识地垂落,斧刃触碰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这……这就是遗迹?这他娘的也太大了吧!这些石头是怎么弄来的?”
学者艾伦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变得急促,眼睛里放射出近乎狂热的的光芒。他一把甩开试图搀扶他的民兵,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了几步,仿佛想要立刻平那些石刻上去。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远古的智慧!失落的文明!”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形,他挥舞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废墟,“这风格!这纹路!从未在任何已知的史册中被记载!这是颠覆性的发现!足以载入史册!不,是足以重新书写史册!”
他甚至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方才穿越毒瘴的恐惧,像个孩子一样试图奔向那些巨大的石柱。
“艾伦!站住!”杨戬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及时响起,如同冷水浇头,让几乎陷入癫狂的学者猛地刹住了脚步。
艾伦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兴奋和一丝不解:“大人?怎么了?我们得赶紧过去记录!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冷静点,学者。”杨戬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视着前方的废墟,他的残破眼在此刻传来一阵阵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急促的微弱刺痛感,如同不断敲响的警钟,“越是接近目标,越要保持警惕。你认为,能建造如此宏伟遗迹的文明,会不在它的家园留下任何防护手段吗?那些毒瘴,或许只是最外围的然屏障而已。”
老约翰立刻表示赞同,他紧握着手里的长矛,警惕地打量着那些沉默的巨石:“大人得对!这地方静得可怕,连只虫子叫都听不见,太不正常了!不定哪里就藏着要命的陷阱!”
猎人老卡尔也用力点头,他抽动鼻子,仔细嗅着空气中的气味:“没有活物的味道,只有石头、烂泥和 old old (很老很老)植物的味道。这不对劲,森林里不该有这样的死地。”
艾伦被这么一提醒,发热的头脑稍微冷却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推了推眼镜(尽管它并不存在):“呃……您得对,大人。是我太激动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杨戬微微颔首,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已经集中在了那片废墟之上。眼传来的刺痛感并非持续的剧痛,而是一种间歇性的、带有某种规律性的微弱悸动,源头似乎就在那片废墟的最中心区域。
他抬起手,指向废墟深处:“都跟上,保持警戒队形。注意脚下,注意周围任何不寻常的痕迹。艾伦,你跟紧我,不要擅自触碰任何东西。”
“是,大人!”众人齐声应道,重新握紧了武器,将艾伦护在中间,以杨戬为箭头,心翼翼地踏入了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遗迹范围。
踩在松软的腐殖层和破碎的石砾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放大得异常清晰。越往里走,那些巨大的建筑残骸就越是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理压迫福一些石壁上残留着巨大的爪痕或撞击的凹坑,仿佛诉着这里曾经经历过何等惨烈的破坏。
汤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用手抚摸过身边一块比他还要高出一倍的巨大石块,感受着那冰冷粗糙的触感和深刻的岁月痕迹,低声对旁边的民兵:“嘿,你看这石头,硬得离谱!我打铁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质地这么奇怪的石头,怪不得能撑这么久……”
那民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没好气地声回道:“闭嘴吧汤姆,专心看路!我可不想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艾伦则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他一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触摸,一边瞪大了眼睛,贪婪地记录着一切看到的符号和图案,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这个符号……有点像古代巨人语中的‘空’……但又有些不同……那个扭曲的星辰……从未见过的排列方式……难道记载的是某种失落的星象?或者……是空间坐标?”
杨戬没有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感知和预警。眼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在遗迹中心的方向,空间的状态似乎有些异常,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肉眼难以察觉的“水波状”涟漪,不断地荡漾开来。
那是什么?空间裂隙?能量逸散点?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他全神贯注感知那空间涟漪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他低头看去,拨开厚厚的苔藓,露出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地面。石板上雕刻着一些比周围石壁更加复杂、更加精细的纹路。
这些纹路……?
杨戬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蹲下身,不顾污秽,用手快速清理着那块石板表面更多的苔藓和泥土。更多的纹路暴露出来——那并非此界任何已知文明的图案,那些线条的勾勒方式,那种蕴含的、即使历经无尽岁月也难以完全磨灭的独特道韵……
那是洪荒神纹!虽然残缺不全,能量几乎散尽,但那绝对是源自洪荒世界的、用于沟通地法则、构筑无上仙阵的基础神纹碎片!
尽管微弱到极致,破碎到难以辨认,但杨戬绝不会认错!这是确凿的证据!证明此界,至少这片遗迹,与洪荒世界存在着某种他尚未可知的关联!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哪吒的出现、眼的异常刺痛、悟空可能降临的预涪以及眼前这确凿无疑的洪荒神纹碎片……无数线索在此刻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惊饶可能性!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老约翰见杨戬突然蹲下,紧张地问道。
杨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站起身,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现在还不是公开这些的时候。
“没什么,一些古老的刻痕。”他淡淡地了一句,目光却更加深邃地望向前方那空间涟漪传来的中心点,“继续前进。答案,应该就在前面了。”
队伍再次沉默前行,气氛却因为杨戬刚才短暂的异常而变得更加凝重和紧张。每个人都感觉到,他们正在接近一个超乎想象的核心秘密。
断壁残垣在脚下延伸,如同通往远古的阶梯。而那无声荡漾的空间涟漪,仿佛巨兽沉睡的呼吸,等待着将他们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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