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目镜上的霜花刚擦净，又被迎面而来的风雪糊住，她只能凭着老陈给的模糊方向感，朝着西北方的废弃公路摸索。
离开工厂已近四个时，江映月靠在一截坍塌的砖墙后歇脚，从空间摸出保温壶灌了口热水，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胸腔里的寒意。
江映月停下脚步，下意识地跺了跺冻僵的脚。
停下后，她敏锐地捕捉到风雪间隙里传来的、几不可闻的踩踏声。有人在追她，而且是有备而来。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虎子那群人。
快步走到断墙中央，选了块相对平整的地面，意念一动，一顶磨得发白的旧帐篷就从空间里落在雪地上。
她用最快的速度撑开帐篷支架，故意把西侧的拉链留晾指宽的缝，又将自己换下来的旧棉帽扔在帐篷门口，甚至从背包里摸出半块啃剩的压缩饼干，掰碎了撒在帐篷边的雪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还特意在帐篷周围踩出凌乱的脚印，才弯腰钻进帐篷。
帆布的阴影刚将她笼罩，江映月立刻意念一动，整个人瞬间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保持着二十多度的恒温，黑土地上种着的青菜、萝卜绿油油的，叶片上还挂着清晨凝结的露珠。
她踢掉沾满积雪的靴子，光着脚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冰凉的脚底瞬间被暖意包裹，连冻僵的脚趾都慢慢舒展开来。
她走进洋楼的厨房，打开嵌入式冰箱，拿出一份早就加热好的番茄牛腩盖饭。浓郁的汤汁还在保温盒里冒着热气，牛腩炖得软烂脱骨，番茄的酸甜味瞬间在空气里散开。
坐在餐厅的实木餐桌前慢慢进食，透过空间与外界连通的特殊感知，像看直播一样清晰地“看”到虎子带着五个弟，正猫着腰、呈扇形朝帐篷摸来。
虎子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握着根磨得锋利的钢管，钢管顶端被砂石磨出寒光，外面缠着破旧的帆布，避免碰撞时发出声响暴露位置。
走到离帐篷五十米的地方，他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自己则趴在雪地上，手肘撑着积雪匍匐前进，冻得开裂的脸几乎贴在雪面上，连呼吸都用围巾死死捂住，只留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帐篷的动静。
足足五分钟，确认帐篷里只有偶尔传来的“翻身体”的细微声响。那是江映月故意留在帐篷里的羽绒服，被她用石头撑着，风从外面吹进去会发出动静。
虎子挥手让弟们呈扇形散开，将帐篷围得像铁桶一样严实。
五个弟都屏住呼吸，握紧手里的武器。
“虎哥，里面没动静，不会是冻僵了吧？”矮胖的阿福凑到虎子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他手里的消防斧也用布缠着。
“要不我先去拉拉链？”
虎子眉头拧成个疙瘩，狠狠瞪了阿福一眼。
这蠢货，人肯定在里面，不定是冻得没力气应声。
他摇摇头，抬手示意再等等，自己则弯腰从雪地里捡起一块冻硬的雪团，掂量了两下，瞄准帐篷门的位置轻轻扔了过去。
雪团砸在帆布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帐篷里依旧只有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虎子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眼神变得笃定又阴狠，他对着阿福做了个“动手”的手势，又指了指帐篷拉链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等会儿把这女人绑了，先搜出枪支，再让她尝尝兄弟们的厉害，报上次被手雷唬住的仇。
阿福立刻会意，猫着腰挪到帐篷门口，积雪没到他的脚踝。
双手因为寒冷和兴奋而微微颤抖，冻得发紫的手指握住拉链的拉头，又回头飞快地看了虎子一眼。
得到虎子肯定的眼神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一扯。
冻住的拉链齿发出“刺啦——”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瘆人。
阿福心里一喜，以为下一秒就能看到帐篷里冻得瘫软的江映月，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打开后却只有一件衣服，被灌进来的风吹的更响。
“虎哥，里面没人。”阿福拉开道。
几人才凑上前查看，江映月的身影突然从帐篷旁凭空走了出来。
她穿着专业的极地雪地服，深蓝色的面料在雪地里格外醒目，脸上戴着防风护目镜，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巴。
她手里握着一颗圆滚滚的手雷，保险栓已经被拉开，橙红色的引线正滋滋燃烧，冒着细的火星，手雷就悬在虎子等人头顶不到一米的地方。
阿福手里的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雪地上，斧头砸在冻硬的地面上弹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江映月，脸色瞬间从蜡黄变成惨白，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雪地上冻成了冰珠。
虎子也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连忙伸手扶住身边的断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怎么凭空出现的？
靠近江映月的瘦高个明显比虎子等人反应快一些，就在猴子的砍刀快要劈到江映月肩膀的时候，她突然松开了手。
手雷直直地掉在虎子等人中间的雪地上，滋滋燃烧的引线在雪地上格外醒目。
几乎在松手的同一瞬间，江映月意念一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猴子的砍刀劈在空处，惯性让他往前踉跄了两步，他猛地停住脚，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眼睛瞪得溜圆。
虎子也懵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帐篷四周，雪地上只有他们几个饶脚印，江映月的身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凭空消失了。
这种超出认知的场景，让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比面对手雷时还要强烈，这女人难道是怪物？
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快跑！是手雷！”还是阿明反应快，他盯着地上那颗还在燃烧的手雷，突然嘶吼着转身就往断墙外跑。
但已经晚了，手雷在雪地上滚了两圈，正好落在虎子和猴子中间，引线烧到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整个雪原都在颤抖。
火光冲而起，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起，积雪和火山灰被掀起十几米高，形成一道灰白色的蘑菇云。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弹片，朝着四周扩散。
离手雷最近的虎子和猴子当场就被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几十米外的雪地上，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姿势，没了声息。
阿福和另外两个弟也被弹片击中要害，一个捂着脖子倒在雪地里，鲜血从指缝里喷涌而出。
一个被弹片穿透了腹部，躺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就不动了。
江映月站在空间里，透过无形的屏障看着外面的狼藉。
爆炸的余波过去后，她意念一动回到雪地上。刚踏出去，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呛得她皱了皱眉。
雪地上一片狼藉，帐篷被掀飞了半边，断墙的碎片散落一地，五具尸体横七竖柏躺着。
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积雪，在零下几十度的低温里很快就结了冰，变成了暗红色的冰壳。
她握着匕首，慢慢走在尸体中间，靴底踩在结冰的血地上。
走到断墙根时，她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阿明蜷缩在雪地里，一条腿被炸断了，伤口处血肉模糊，白骨都露了出来，他用冻得僵硬的手捂着伤口，看到江映月的身影，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身体抖得像筛糠。
“姐，饶命啊！”阿明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冻在脸上形成一道道冰痕。
“我不是故意要跟过来的，是虎子逼我的！他不跟来就打断我的腿！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她们还在等着我回去送吃的，她们要是没了我，肯定活不过这个冬。”
“你放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马上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我对发誓！”他一边一边往雪地里缩，试图躲开江映月的目光。
江映月没有再给他话的机会，直接开了枪。
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想什么，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很快就没了气息，眼神停留在江映月身上，满是恐惧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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