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西街上的四海楼门前，几乎门可罗雀。
郑霸王乐得清闲，每日只是听听伙计的禀报，见四海楼没有任何新动作，他心里的石头便彻底落霖。
本来，四海楼应下赌局，在他看来就是垂死挣扎。
他从未真正将一个半路出家的店当做对手。
最开始还被那个“隐珍播”吓了一跳，不得不请出秦乘风对策，现在一想，自己还真是过于紧张了。
那两只麻雀，终究只是运气好，恰好抓住了百姓一阵新鲜劲儿罢了。
再过了两，四海楼直接关门歇业了。
“东家！四海楼、四海楼贴了告示，——歇业三！”伙计急匆匆地跑上来禀报。
郑霸王正端着茶盏，听到这个消息，笑得前仰后合，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歇业！歇业好啊！”他抹了抹嘴角的茶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四海楼是真放弃了！是认输了！”
他算了一下时间，距离最终的比赛截止日，还有整整十。
这三一歇，她们的营业额将直接清零。
“这几，老子大概可以躺赢了！”
郑霸王心头大定，将店里的事情抛到脑后，心安理得地揣着银票，往春满园跑去——
那春满园，是西街附近最着名的风月场所，温柔乡里。
此刻，关门歇业的四海楼内，气氛却与外面的宁静截然不同。
大堂内，所有伙计、林椒娘和春草都齐聚一堂。所有的桌椅都被推到了墙边，中央摆放着一张临时搭建的木桌，上面铺着一张让人看不懂的餐馆布局图。
谢清言一身素净的青衣，站在木桌前，神色平静而肃穆。
“郑霸王果真如我们所想，彻底放松了警惕？”谢清言看向一个被她派出去整日盯梢的伙计。
伙计精神抖擞，立刻禀报道：“千真万确！郑霸王这几日连鲜味斋都不去了！每午后就直奔春满园，喝花酒，逗美人！”
谢清言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但很快又收敛了。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前些日子，我劳烦大家不顾生意下滑，配合我关店准备，采购大量的奇特容器和食材。你们都没有问我缘由，愿意照做，店铺生意下滑不少，却没人质疑我，我真的很感动。”
这是谢清言的真心话。
她的布局一旦得太清楚，反而会影响执行效率，更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疑虑。
这份无条件的信任，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大的底气。
林椒娘笑着站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坚定：“谢姑娘这话就见外了。我们都百分百相信谢姑娘的眼光和本事。从‘五十文套餐’到‘隐珍盲函，哪一次不是神来之笔？”
她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但心中的好奇已达顶峰：“不过，我们确实是有点好奇了。你让我们买了一堆巧精致的容器和各种形状的瓷碗，又让我绞尽脑汁去思考一百道材菜谱，让王爷搜罗了京城内外所有能找到的新鲜水果点心，甚至连西洋进贡的糖果都弄来了……”
林椒娘摊开手，难掩兴奋：“这究竟是打算干嘛？”
谢清言顿了顿，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了中央那张铺着草图的木桌前。
她拿起一根木炭条，在图纸上重重地划了一个圈。
“既然万事俱备，那我便将我最后的大招，和盘托出吧。”
她抬头，看着众人，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商业捕猎者特有的兴奋光芒。
她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宣布：
“我打算，做‘自助餐’。”
自助餐——一个现代流行的餐厅模式，在古时的京城是不会有人听过的。
林椒娘和春草听得目瞪口呆，大堂内陷入了一片更胜之前的死寂。
“自……自助餐？”林椒娘蹙着眉，显然对这个词语一头雾水。
“何为自助餐？”春草好奇地问道。
谢清言没有卖关子，她语气高昂，试图将这个模式用古代人听得懂的方式进行描述。
“自助餐，顾名思义，便是‘自由选取，自己拿取’的吃法。”
“我们不再将菜品端上桌，而是将所有菜品——包括林姐姐你研发的一百道菜谱、各式水果、各种点心、南北粥品、凉菜酒水全部摆放在大堂的桌上。”
她指着草图上划出的区域，眼中充满战略性的光芒：“客人只需在入店时支付固定的高昂费用，例如——二百文。然后，他们便可以拿着我们准备好的精致碟，在一百种菜品中，随意挑选，想吃多少，就拿多少，直到吃饱为止！”
“什么？！”林椒娘的声音因震惊而提高了八度，几乎要跳起来，“二百文？我的！吃多少拿多少？！那岂不是要亏死？京城百姓饭量都是极大的！”
“林姐姐，这就是我们致胜的关键。”谢清言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二百文！”她重重强调，“我们的客单价远远超出鲜味斋的六十文套餐！然而，人们宁愿付二百文去体验一次闻所未闻的‘无限续食’，也不愿意付六十文去吃一份毫无新意的狮子头。”
“郑霸王拼的是单个菜品的极致。但我们不拼极致，我们拼的就是数量！”谢清言重重挥手，“林姐姐的一百道菜，虽然不必个个都做到御厨水准，但量大、味奇、样式新颖。一百道菜同时摆出的那份震撼，绝对远超鲜味斋门口耍刀的大厨！”
“另外，人有一种性，便是‘渴望回本’。客人花了二百文，一定会觉得自己能吃回本！而这种‘吃回本’的心理，会驱动他们拿取更多的食物，从而产生极大的满足感！”
“哪怕他们最终并没有吃回二百文的成本，但心理上，他们觉得自己赚到了！”
“这种餐饮模式，在京城是独一份的！比起‘美食盲函的随机和惊喜，‘自助餐’的自由和猎奇，会更直接地刺激他们的消费神经！”
谢清言指着草图上那片准备摆放水果和点心的区域，眼中闪过一丝对赵承泽的感谢。
“而这些王爷帮我们搜罗的罕见水果和精致点心，它们成本虽高，但不仅占肚子，也能让客人们觉得这二百文物超所值。
“而且这个模式郑霸王短时间内没办法模仿。
“我就是要让鲜味斋明白——我们做的是他们过一百年都想不出来的生意！”
林椒娘和春草听得目眩神迷。
“妙啊！”林椒娘激动得连连拍手，“二百文定价看起来高！但一定会有客人来！这可真是……前无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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