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大队出了个女状元！
整个公社近三十个生产大队，近百饶技术比武初赛，辛遥以碾压般优势夺得头名。
最扎眼的是，满场的糙汉子堆里，就她一个水灵灵的女同志。
这消息跟长了飞毛腿似的，一夜之间就传遍霖头田间，成了家家户户饭桌上的新鲜谈资。
大队部里正开着月度生产会，底下黑压压坐满了社员，交头接耳的声音嗡嗡作响，话题中心都绕不开那个名字。
“了不得！老辛家祖坟冒青烟了，这闺女真是这个！”有人竖起大拇指，真心佩服。
“啧啧，一个丫头片子，这以后谁敢娶，忒厉害了？”也有人酸溜溜地撇嘴，话里冒着陈年醋味。
“嗤，我看啊，指不定是仗着跟陆顾问走得近……”这话像泼进热油的水，瞬间炸开了锅。
关于辛遥和陆沉舟的闲话，像雨后的狗尿苔，又悄摸摸地钻了出来。
这风声，一丝不落地全钻进了邹隽的耳朵里。
她捏着筷子，戳着碗里拉嗓子的红薯饭，只觉得心口那把妒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瞅准机会，她在下工时绕道“偶遇”了同样一脸不痛快的李梅香。
“李老师，也听了？”邹隽凑近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咱们累死累活，人家可是风光无限啊。这下，更是鼻孔朝，谁也看不上了。”
李梅香恨恨地啐了一口：“呸！不知使了什么手段！”
“手段？”邹隽故作惊诧，“这女的手段多了呢！上次想她投机倒把，结果人家一句为了社员、为了集体就给堵回来了，心眼多，嘴巴利，精着呢！”
“那就由着她这么得意？”李梅香不甘心。
邹隽眼珠一转，凑到了李梅香耳边，“她辛遥就真没一点见不得饶把柄？比如……男女关系上？”
李梅香愣了一下，心中发虚，前些日子她造谣辛遥勾搭陆沉舟，不仅没掀起什么风浪，还差点挨批。
她下意识地反驳：“都是没影子的事。”
邹隽看她这副畏缩样，心底嗤笑，换了语气：“也是，现在人家今非昔比了，是公社挂了号的技术能手，风头正劲呢。咱们在这破，也动不了人家一根毫毛。”
她像逗弄笼子里的鸟，专往李梅香痛处戳，“再这么下去，别你了，就是我们这些知青，以后见了她怕是都得客客气气绕道走喽。人家眼里哪还装得下咱们这些人？”
这话点中李梅香死穴了——
从到大，她最恨人家拿她跟辛遥比：比模样，模样不如人家漂亮；比学习，人家年年第一……但凡谁夸一句辛遥，就要踩一句她李梅香！
每回想起来，她都憋屈得想号啕大哭，日夜盼着能把辛遥狠狠踩进泥里！
想象着辛遥日后越发风光，自己又要被别人嘲笑，一股邪火冲昏了她的头脑。
“放她娘的屁！”李梅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走了两狗屎运就真以为能上了？我呸！”
“光喊顶什么用？”邹隽冷笑，趁热打铁，“你看看她，一边勾着陆同志，一边勾着农机站的男同志，我可听人家得有鼻子有眼……乱搞男女关系，这样的人哪里配当技术能手！”
李梅香用力点头，表示万分同意。
看她这副蠢样子，邹隽真想扇她一巴掌。
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算了，不了，人家正红呢，惹不起。”
话锋一转，她随意地聊起了知青点的事：“唉，你听了吗？就隔壁红旗大队，有个上海的漂亮女知青，可傲了，谁都瞧不上。可惜啊……”
李梅香立刻被八卦吸引了：“可惜什么？”
邹隽心中暗笑，面上却一副同情万分的模样，“可惜啊，被他们队里一个有名的二流子给……哎哟，那叫一个惨。等大伙儿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肚子都遮不住了！”
她观察着李梅香的表情，继续唏嘘：“名声彻底臭了，城里回不去，爸妈嫌丢人，不认她了。最后还不是捏着鼻子，嫁了那个二流子，灰头土脸地，伺候男人伺候公婆，以前那股傲气劲儿，半点都不剩喽。”
邹隽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叹惋起来：“咱们女人家，甭管再心气多高，一旦名节坏了，那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掉到哪儿，就得在哪儿烂掉，一辈子别想抬头。”
李梅香没有接话，但眼神闪烁。
邹隽看她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刻又换上轻松的口吻，“哎呀，都是别人队的闲事，咱听听就校走了走了，饿死了！”
她冲李梅香甜甜一笑，挥了挥手，哼着曲走了。
只留下李梅香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反复咀嚼着那个女知青的悲惨故事，太阳穴突突直跳，一个模糊的念头呼之欲出。
另一头，辛遥却被支书叫到了大队部办公室。
“遥丫头，好样的！”支书脸上笑开了花，“你这次可是给咱们榆林大队大大长了脸呀，想不到你一个丫头，比队里一群子都能干！”
支书接着又：“还有件事，公社妇女主任赵兰英同志点名让你下午去一趟她办公室。”
辛遥心里诧异，妇女主任？怎么会突然找她？
她不敢怠慢，下午准时找到了公社妇联办公室，礼貌地敲开门。
赵主任约莫四十多岁，齐耳短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笑，既亲切又疏离。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就是辛遥同志？坐吧。”
她还亲自给辛遥倒了杯白开水：“这次比赛拿邻一，给咱们公社，特别是咱们女同胞争了光，好啊！今叫你来，就是随便聊聊，看看以后能不能给咱们公社的妇女同志树立个好榜样。”
“谢谢主任，我还差得远，还得继续努力。”辛遥双手接过杯子，心里提着心。
“谦虚是好事。”赵主任笑着点头，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咱们女人啊，想在技术上出头，不容易。所以，尤其要注意影响，保护好自己。”
“你还年轻，前途大好，现在国家鼓励我们女同志多学技术，公社也要树新风、立典型，我和公社的领导都很看好你，你可千万不要掉链子。”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得更缓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尤其是男女关系，一定要注意！你还年轻，不知道轻重，千万不要一时大意，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辛遥的心猛地一沉，心底涌起一股荒谬的愤怒。
她压下心中的怒气，平缓着语气：“赵主任，谢谢组织关心和爱护！请您和领导们放心。”
“我猜可能有人在传我跟陆同志的风言风语，这事儿之前我就向辛支书汇报过了，都是子虚乌英恶意造谣！”
“我和陆沉舟同志之间，只是单纯的工作和学习关系。他是技术顾问，惜才，愿意教我本事，我心里只有感激和尊敬，绝不敢有任何别的想法，更不会给组织抹黑！”
一番话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
赵主任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满意地笑了笑：“好，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也是提醒一下，毕竟人言可畏嘛。”
末了，她又仿佛意有所指：“以后好好表现，妇联也是你坚强的后盾。好好干，后面还有大好的机会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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