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古都国的市集原是片乱糟糟的空地，兽皮堆成山，宝石混着野果散在地上。
他们交易时全凭手比划——你掏出拳头大的玛瑙，他塞来半袋青稞，争执声比讨价声还响，时常动起拳头，石斧敲得地面砰砰响。
这日刚亮，陆逊带着士兵在空地边缘钉木尺、挂秤砣。
木尺上“汉尺”二字墨迹未干，铁秤的链条垂着晃悠，引来看热闹的人围成圈。
“这铁家伙是啥？”首领古都拨开人群，手指戳了戳秤盘，冰凉的铁面带着细纹路，硌得指尖发麻。
他腰间挂着串宝石，红的像火、蓝的似水，是昨夜刚从山涧采的，本想换汉军那闪冷光的铁犁——昨日见士兵用铁犁翻地，土块碎得像饼干，比石犁强十倍。
陆逊拿起木尺，量了量旁堆的兽皮：“此为汉尺，一尺合十寸，量物用的。”
着让士兵搬来谷物，铁秤一称，“比如这袋青稞，三十斤换一把铁犁；那块玛瑙够二十斤，换两袋麦种。”
古都听得直眨眼。
往日换物，常因“你的兽皮没我的宝石大”吵半，有时甚至动拳头。
他瞅着士兵用铁秤称野果，秤砣一晃，绳子上的刻度分明，果然比用手掂靠谱。
“就按你的来！”古都解下腰间宝石串，“我用这串换十把铁犁，够不够？”
陆逊用汉尺量了宝石直径，又称总重，点头道：“够换十二把，多的两把算添头。”
古都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
他摸着铁犁光滑的犁头，冰凉触感从指尖窜到心里，比攥着发烫的宝石还踏实。
旁边正有个穿兽皮的汉子吵得凶，对方用半只鹿换他一袋盐太亏。
陆逊走过去，用汉尺量了鹿腿长度，又称盐袋重量：“鹿肉三十斤，盐二十斤，按规矩得补你五只野鸡蛋。”
汉子愣了愣，看着秤上明白的刻度，嘟囔着接过野鸡蛋，不吵了。
这场景落进古都眼里，他忽然拍手：“都按汉尺汉秤来！谁不依，我掀了他的摊子！”
市集渐渐活起来。
穿麻布的妇人用汉尺量布料，再也不怕被“手量”少了半尺。
猎人用铁秤称兽肉，换起箭簇来腰杆都直了。
古都蹲在汉军士兵旁，看他们教孩童认秤上的刻度，忽然问：“这字念啥？”
“斤，重量单位。”陆逊递过竹简，“想学记账吗？收入记左边，支出记右边，一目了然。”
古都摸着竹简上“收支”二字，指尖划过刻痕，像摸着刚犁过的土地那样实在。
他忽然站起来，让人扛来部落最珍贵的蜜蜡，用汉秤一称，换了十支汉军的铁箭——昨日见这铁箭穿透了三指厚的木板，比石簇厉害多了。
…
没几日，市集旁突然来了伙挎石斧的部落人，见铁犁闪着寒光，竟要抢。
陆逊没让士兵拔刀，只让他们举着汉尺列阵，尺刃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古都见状，抄起身边的石锤就冲上去：“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他身后的族人也举着兽骨棒围上来，那伙人见势不妙，骂骂咧咧跑了。
“谢了。”陆逊递过壶水，古都接过来，喝得咕咚响，水珠顺着胡子滴在汉秤上。
他忽然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我让子们学汉字去，以后记账不用画圈圈了！”
夜里，古都摆的酒宴上，烤肉香混着麦酒的醇味。
他举起陶碗，酒液晃出圈圈：“从今往后，好古都国就是大汉的互市主！谁来捣乱，我第一个劈了他！”
碗沿碰在一起，发出当当的脆响，像在为这新规矩敲着拍子。
市集的木牌换了新的，上面刻着“好古都互时，旁边挂着把汉尺，风吹过，铁秤的链条叮当作响。
有孩童举着竹简练字，笔尖在月光下划出浅痕，像在地上种着会发芽的字。
…
不呼国的林子总透着股贼兮兮的气。
张飞蹲在树后，看着三个扎羊角辫的孩抱着汉军的麦饼跑，麦饼碎屑掉了一路。
他刚要起身，就见个壮实的汉子靠在树干上，看着孩子们笑，嘴里嘟囔：“汉饶饼子就是香。”
“香也不能偷啊！”张飞猛地站起来，那汉子吓了一跳，正是不呼。
不呼梗着脖子：“孩子们饿！你有本事让他们别饿！”
张飞没跟他吵，转身回营抱来个陶罐，打开盖子，红糖糕的甜香漫出来：“拿去，管够。”
孩子们怯生生地接过，糕饼上的芝麻沾在嘴角，像沾了星星。
不呼眯着眼看了半，突然一挥手，钻出十几个拎石矛的勇士：“咱不偷了，抢！”
张飞把陶罐往地上一墩，糕饼震得跳起来：“抢？力气比俺老张大就来抢！”
他弯腰抱起块半人高的巨石，稳稳举过头顶，石面上的青苔都没掉一块。
随后放下巨石，地面震了震。
不呼的勇士们试了试，脸憋得通红也抬不动，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喏，”张飞指着营里的粮仓，“学种地，粮管够。”
他让人带不呼看汉军开垦的田地，麦浪翻滚得像金河，吓得不呼的勇士们直咂嘴。
夜里，林子传来熊吼，不呼的寨子里乱作一团。
张飞提着丈八蛇矛冲过去，就见黑熊拍塌了草屋，正追着哭叫的孩童。
他一矛挑在熊屁股上，疼得黑熊嗷嗷叫，转身扑来，被张飞侧身躲过，顺势一矛杆敲在熊头上，打得它晕头转向，夹着尾巴跑了。
“谢……谢了。”不呼看着被救下的孩子，声音比蚊子还。
张飞抹了把汗：“学着种麦吧，有粮了，熊来了也不怕。”
不呼望着汉军营地的灯火，那里飘来阵阵面香。
他忽然跪地，额头磕在泥地上：“我归降。”
身后的族人跟着跪下，月光落在他们背上，像铺了层白花花的麦粉。
好古都国的汉尺还在量着公平，不呼国的田地里已播下新麦种。
张飞啃着糕点，看陆逊教孩童认竹简上的字，忽然笑出声——这字里行间，可比石矛尖还利，能把人心串成一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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