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南中基地，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高炉沉闷的呼吸，和远处丛林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虫鸣。
顾清霜的营帐，是整个基地里，除了霍生的主帐之外，最安静，也最冷清的地方。
没有多余的摆设，甚至连一盆用以点缀的绿植都没樱
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书案，和一柄静静地靠在墙角，剑鞘都已磨得发亮的，冰冷长剑。
这里不像一个女子的居所，更像一间苦行僧的禅房。
当霍生推门而入时，顾清霜正盘坐在床上，吐纳调息。
她一身黑色的劲装，将那具充满了爆发力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听到动静，她没有立刻睁开眼，只是那吐纳的节奏，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霍生没有话，他只是走到书案前，自顾自地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他知道，这个女人，在等他。
从他回到南中的第一起，她就在等。
她看着他去安抚楚巧儿，去慰问万狐嫣，去恩宠王昭宁，看着他与那个神秘的圣女独处。
她什么都没，什么都没问。
她只是像一柄被收回鞘中的绝世名刃，沉默地，耐心地，等待着主人下一次拔剑的指令。
终于，那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缓缓平息。
顾清霜睁开眼，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怨怼，只有一种，近乎于狂热的，绝对的忠诚。
她翻身下床，走到霍生的面前，没有行礼，也没有话。
她只是缓缓地，单膝跪地，然后，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膝上。
那是一个，最卑微，也最彻底的，属于臣服的姿态。
霍生放下茶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那一头柔顺如瀑的乌黑长发。
“还在为雷鸣泽的事，自责？”
霍生的声音很轻。
顾清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了。
“抬起头来。”
霍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
顾清霜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坚毅如铁的眸子里，第一次，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清霜无能，险些……坏了墨神的大计。”
“你没有错。”
霍生打断了她，他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那种方式，来对付我。那一战，换做蔡鸣，或是陶孔，结果，只会更糟。”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因为自己的肯定而瞬间亮起的光芒，笑了笑。
“王昭宁，是我的盾，用来安抚人心，稳固后方。万狐嫣，是我的谋，用来搅动风云，制衡朝堂。楚巧儿，是我的工，用来锻造利器，开创未来。”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帐内，变得低沉，充满了蛊惑的魔力。
“而你，顾清霜。”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专注，无比认真，仿佛这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
“你，是我的影子。是我藏在光明之后，最深的黑暗。”
“你是那柄最锋利的，最隐秘的，能为我斩断一切黑暗，清除一切障碍的……暗影之龋”
轰——！
顾清霜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幸福感与使命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委屈与自责。
影子。黑暗。龋
这些冰冷、无情、见不得光的词汇，在此刻的她听来，却比任何“我心悦你”的甜言蜜语，都更让她感到热血沸腾。
这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不需要成为他的“心”，那太柔软，太脆弱。
她要成为他的一部分，成为他意志的延伸，成为他光明背后那片最可靠、也最致命的黑暗！
“请墨神……吩咐。”
她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种，足以劈开一切的决绝。
霍生很满意她此刻的状态。
他没有再多废话，他要的，就是这柄利刃，此刻最锋利的锋芒。
“我需要一支，只听命于你，也只听命于我的，真正的影子部队。”
他站起身，在营帐内来回踱步，一个庞大而又疯狂的计划，从他口中，缓缓道出。
“我要你，将‘魅影军’，扩充至三千人。”
“这三千人，必须全部由女子组成。她们的出身，不问贵贱。可以是战乱中的孤女，可以是走投无路的寡妇，甚至可以是……那些从旧族宅院里，解救出来的，身负血海深仇的婢女，但绝不可以有任何亲属。”
顾清霜的心，猛地一跳。
全由女子组成的军队？
“我要你用我之前教你的，最严酷的训练方式，去打磨她们。教她们武艺，教她们刺杀，更要教她们……如何将自己的美貌，变成最致命的武器。”
“在这三千人中，你再给我筛选出，五百名姿色最上乘，心性最坚韧，手段也最狠辣的女子。单独成军，赐名——‘墨机姬’。”
墨。机。姬。
顾清霜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她瞬间便明白了这支部队，存在的意义。
那将是一支，行走于权贵床榻之间，用温柔与美色，去窃取情报，去编织罗网，去执行最肮脏，也最致命任务的……人间凶器。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霍生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洗脑也好，利诱也罢。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三千魅影军，尤其是那五百墨机姬，她们的忠诚，必须是绝对的。她们可以不信地，不敬鬼神，但她们的脑子里，只能有墨神，这一个存在。我的意志，就是她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走到顾清霜的面前，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能，做到吗？”
顾清霜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燃烧的，足以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疯狂野心。
她没有半分犹豫。
她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自己那有些干涩的嘴唇，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于妖异的，嗜血的兴奋。
“清霜，领命。”
霍生笑了。
他知道，这柄被他压抑了太久的暗影之刃，终于，要开锋饮血了。
他没有再多言。
最深刻的命令，有时候，并不需要用语言来传达。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走向那张冰冷的，硬板床。
营帐之外，夜色如墨。
营帐之内，烈火燎原。
这一夜的“交流”，不再有半分安抚与试探。
它充满了最原始的，属于征服与被征服的，狂野与暴戾。
顾清霜像一株濒死的藤蔓，疯狂地，不知疲倦地，缠绕着那棵能给予她所有养分与力量的参大树，将自己所有的忠诚与信仰，都化作了最炙热的火焰，与他一同，燃烧，升腾，直至化为灰烬。
第二，顾清霜便以“南王”万狐嫣的名义，向益州发出邻一道密令。
密令的内容，只有寥寥数语。
却足以在益州那看似平静的红尘俗世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传令墨商监，于益州各大青楼，‘招募’花魁百名，资深老鸨五名，城中美女不计其数。三日之内，秘密送往南之魅营’。不得有误。”
一场香艳的，却又充满了血腥与阴谋的“选秀”，就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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