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青石镇的屋檐上，昨夜凝结的冰棱被照得透亮，像一串串倒挂的水晶，垂在瓦檐下，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孩子们举着竹竿，兴奋地敲打冰棱，“咔嚓”一声脆响，冰棱坠落，摔在雪地上碎成晶莹的块，引得阵阵欢呼。
墨渊也拿着根短棍，踮着脚够客栈屋檐下的冰棱。他瞄准一根足有半尺长的冰棱，棍子挥过去，却打偏了，冰棱没掉，反倒震得他手麻。“这冰棱真结实，”他揉着胳膊，不服气地又试了一次。
凌恒靠在门框上看着，手里捧着阿木爷爷煮的姜茶，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别够了，”他，“太阳一晒就化了，心摔着。”
话音刚落，墨渊脚下一滑，果然摔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他却不恼，反而笑着打了个滚，抓起一把雪揉成球，朝凌恒扔过来：“来啊，打雪仗！”
凌恒侧身躲开雪球，雪团砸在门板上，“噗”地散开。他弯腰抓起一把雪，刚要扔回去，就见张婶提着竹篮从巷口走来，篮子里装着刚做好的冻梨，黑黢黢的，却透着股甜香。
“别玩了，”张婶笑着，“快过来吃冻梨，解腻。”她把冻梨放在石桌上，用冷水泡着，“泡软了才好吃，甜丝丝的，比糖块还润。”
墨渊立刻从雪地里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凑到石桌前盯着冻梨。“这黑不溜秋的能好吃吗？”他皱着眉，满脸怀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张婶边泡边，“李木匠在铺子里做冰车呢，是给你们孩子玩的，等做好了，就能去河面上滑了。”
提到冰车，墨渊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冻梨了，拉着凌恒就往李木匠的铺子跑。“快点，去看看冰车长啥样！”
李木匠的铺子果然热闹，几个孩子围着看他做冰车。车架子是用硬木做的，底下钉着两根光溜溜的铁条，看着就很结实。“这铁条是巧铜张给的，”李木匠用砂纸打磨着木架，“滑起来稳当，还不卡冰。”
巧铜张也在旁边，手里拿着个铁锤，正在给铁条加固。“等会儿再给冰车装个扶手，”他，“免得你们摔下来，我这手艺，保证比城里卖的还好用。”
墨渊凑过去摸了摸铁条，冰凉刺骨，却笑得合不拢嘴：“能坐几个人？我能和凌恒哥一起玩吗？”
“能坐俩，”李木匠笑着，“不过得轮流来，别抢。”
正着，巷口传来吆喝声，是卖糖葫芦的贩来了。红彤彤的糖葫芦插在草靶上，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引得孩子们都围了过去。
墨渊摸了摸口袋，掏出几枚铜钱，跑过去买了两串，递了一串给凌恒：“甜的，你尝尝。”
凌恒咬了一口，糖衣脆裂，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墨渊吃得满嘴糖渣，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少年瘦得像根豆芽菜，眼神里总带着怯意，如今却能在雪地里疯跑，和镇上的人打成一片，像株被阳光雨露滋养过的庄稼，长得挺拔又鲜活。
午后，太阳升高了些，屋檐上的冰棱开始融化，水滴“滴答滴答”落在雪地上，汇成的水洼。李木匠的冰车做好了，两个孩子推着往河边跑，墨渊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得像只鹿。
河面上结了层厚冰，被雪覆盖着，白茫茫一片。李木匠先上去试了试，冰车在冰面上滑得飞快，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慢点，别出界，”他朝孩子们喊，“河边的冰薄，心掉下去！”
墨渊和另一个孩子坐上冰车，凌恒在后面推了一把，冰车“嗖”地滑了出去。墨渊吓得抓住扶手，却笑得大声，风声从耳边掠过，带着冰的寒气，却让人心里发暖。
巧铜张和张婶也来了，带着热水和点心，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张婶给大家分着冻梨，泡软的冻梨咬一口，汁水清甜，冰凉爽口，正好解糖葫芦的腻。
“还是咱镇子好，”张婶望着河面上的热闹，“城里再大，也没这冰车滑着舒坦。”
“可不是嘛，”巧铜张咬了口冻梨，“去年我去城里送货，看见富家子弟玩的冰车，金贵是金贵，却没咱这结实，还得几个人伺候着，哪有咱自己做的自在。”
凌恒坐在河边，看着墨渊和孩子们在冰面上穿梭，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像串银铃。阳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屋檐上的冰棱还在融化，水滴落的声音，孩子们的笑声，远处传来的狗吠，都混在一起，成了青石镇冬日里最鲜活的调子。
日头西斜时，冰面上的人渐渐少了。李木匠把冰车收起来，明再玩，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墨渊跑得满头大汗，摘下帽子扇着风，脸上红扑颇，像个熟透的苹果。
“明我要第一个玩，”他，“我今学会了转弯，肯定比今快！”
“好，”凌恒帮他拍掉身上的雪，“不过得先把功课做完，教书先生了，冬也不能偷懒。”
墨渊吐了吐舌头，没反驳。
屋檐下的冰棱又短了些，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巷子里的炊烟升起，和融化的水汽混在一起，朦胧又温暖。凌恒知道，这些冰棱很快就会化尽，变成滋润土地的水，而这冬日里的热闹，会像种子一样藏在土里，等春一来，就长出新的希望。
就像青石镇的日子，不管是冰棱坠落的脆响，还是冰车划过冰面的轻快，都在平凡里藏着生机，让人踏实，让人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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