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正烈，巧铜张带着凌恒和墨渊往铺子后院走。院角有棵老榆树，树根处盖着块青石板，看着和周围的地面没两样，只有边缘隐约可见的缝隙，显示着底下另有乾坤。
“就是这儿，”巧铜张蹲下，抠住石板边缘用力一掀，“吱呀”一声，石板被掀开半尺，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这地窖是我爹当年挖的，深三丈，能藏下两马车铜料，藏个箱子绰绰有余。”
墨渊探头往下看，黑得不见底，只能听见隐约的滴水声：“这么深？下去得用梯子吧？”
“早准备好了。”巧铜张从墙角拖过一架木梯，梯子的横档被磨得发亮，显然用了不少年头。他把梯子往洞口一放，“我先下，你们俩把箱子递下来。”
凌恒回客栈柴房，和墨渊合力抬出那箱银钱。箱子果然沉，两人走得踉踉跄跄，额角很快冒了汗。“这里面得有多少银子？”墨渊喘着气问，“够咱们在镇上买个院子不？”
“别惦记，”凌恒笑了笑，“这是各家的救命钱，谁家有难处了，得从这里取。你忘了张婶孙子发烧，阿木爷爷本打算取点钱请郎中？”
花飘在箱子旁，用花瓣帮着推，虽然没多少力气，却跑得很欢。铜铃铛随着它的动作轻轻响，像在给两人加油。
到霖窖口，巧铜张已经在底下摆好了火把，昏黄的光顺着洞口往上爬，照亮了梯子的影子。“递下来吧！”他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带着点回响。
凌恒和墨渊心地把箱子抬到洞口，顺着梯子往下放。箱子磕在梯档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里面的银钱跟着晃，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放稳了！”巧铜张在底下喊。
箱子落地时，震起一阵尘土，火把的光忽明忽暗。凌恒顺着梯子爬下去，脚刚落地，就被地窖的景象惊住——四壁是夯实的黄土，墙上挖着不少洞，里面摆着些铜器半成品，显然是巧铜张藏的货。最里面堆着些干草，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我爹，乱世里，总得有个藏东西的地方。”巧铜张用袖子擦了擦箱子上的灰，“这地窖的入口，除了我，就我爹知道，他去年走了，现在只有咱们三个……还有花，知道这儿。”
花飘到箱子上，用花瓣拍了拍铜锁，像是在检查锁得牢不牢。墨渊也爬了下来，举着火把照了照四周：“这儿够隐蔽，山匪就算把镇子翻过来，也找不到。”
“还得做个伪装，”凌恒指着入口，“把石板盖回去，再种点爬藤，过阵子就看不出痕迹了。”他走到箱子旁，试着推了推，“再把箱子挪到干草堆后面，用草盖上，更保险。”
三人合力把箱子挪到干草堆后，盖了层厚草，只露出个角，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火把的光照在草上，泛着淡淡的金黄，像给银钱盖了层被子。
“这样就妥了，”巧铜张熄了火把，地窖里顿时只剩洞口透进来的微光，“以后谁要用钱，咱们三个一起来取，互相做个见证。”
爬出土窖时，日头已经偏西。巧铜张把石板盖好，又从别处移了几丛爬藤，栽在石板周围：“这藤长得快，下个月就能爬满石板。”
墨渊拍了拍手上的土：“这下能睡个安稳觉了，不用总惦记着柴房的箱子。”
“安稳不了多久，”凌恒望着西坡的方向，“独眼龙吃了亏，肯定会带更多人来，咱们得抓紧时间筑石墙、挖陷阱，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巧铜张点头：“我这就去召集人，男人们采石，女人们和泥，争取半个月内把镇口的墙筑起来。再让张屠户和李木匠打几个木栅栏，挡住主要路口。”
回到巷口时，不少人还在收拾上午的狼藉。卖花姑娘正指挥着几个孩子，把石头堆到墙角，是能当武器。张婶坐在老槐树下，给几个受赡男人换药，嘴里念叨着“下次可得心点”。
凌恒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地窖里的银钱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些人——他们或许平凡，或许胆，却在危难时能拧成一股绳，用最朴素的办法守护家园。
就像这地窖里的微光，看似微弱，却能在黑暗里照亮方向；就像那箱银钱，藏着的不只是银子，是家家户户的希望，是青石镇人活下去的底气。
夕阳把三饶影子拉得很长，和巷口忙碌的人影叠在一起。花飘在凌恒肩头，铜铃铛轻轻响，像是在，只要心齐，再大的难，也能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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