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粘稠如未凝的血浆，在空气中翻涌时带着黏腻的质感，每一缕都像有生命般缠绕上来，我脚下的青石板瞬间被浸透，踩上去竟发出“咕叽”的轻响，仿佛踩在腐肉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气，还夹杂着腐臭的味道，像是陈年的尸油混着新鲜的血，吸进肺里时，喉咙都泛起发麻的痒意。
苏瑶站在身侧，肩头微微起伏，她掌心的黑雾已凝聚成拳大的一团，边缘泛着青紫色的电弧，却被她强压在袖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封印在剧烈挣扎，像是有头困在铁笼里的野兽正用利爪疯狂抓挠，连她脖颈处都浮起镰黑色的血管纹路。
“心脚下。”她的声音紧绷得像要断裂的弓弦，目光扫过地面时，瞳孔猛地一缩——我们脚边的石板缝里，正钻出几缕灰黑色的雾气，落地即化，却在石板上腐蚀出细密的孔。
我紧握住袖中短刀，黄铜雕花刀柄已被冷汗浸得发滑。 胸口的玉佩再度疯狂震颤，一股炽热感如火焰般从胸口扩散，紧贴玉佩的皮肤被烫得生疼。掌心的冷汗混着刀柄的铁锈味，又滑又涩。
沿着径深入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两侧的石壁渗出暗红色的粘液，那些用干涸血迹写成的符文在红光下活了过来，扭曲的笔画舒展成一条条细的血蛇，顺着石缝游走，发出嘶嘶的轻响。有一条竟落到我手背上，瞬间留下一道灼烧般的红痕。
“这些符文……是用历代守护者的心头血画的。”苏瑶的声音发颤，“三百年了，血魂未散，明它们一直在抵抗下面的东西。”
前方的祭坛在红光中显出狰狞的全貌。那不是普通的黑色岩石，而是无数骸骨堆叠凝结而成，表面的裂痕里嵌着半露的指骨与牙齿，每一道裂缝渗出的红光都带着粘稠的质感，像从骨头缝里榨出的血浆。祭坛中央的凹槽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边缘刻着的噬灵阵纹正在缓缓转动。
玉佩的震动突然变得狂躁，我按住它的瞬间，一股炽热力量如闪电般顺着手臂冲上头顶，眼前蓦然被一片刺目的血红填满。“它在回应祭坛的召唤……”苏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快停下！这不对劲！”
但我已经收不住手了。指尖的灵力与玉佩产生了共鸣，那龙纹上的星图纹路亮起，北斗七星的方位与祭坛凹槽严丝合缝。就在玉佩即将嵌入的刹那，整座祭坛猛地向上拱起，像是被地底的东西顶了一下，脚下的石板咔嚓作响，裂缝中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热气。
“快退！”苏瑶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指尖冰凉刺骨。
可我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玉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进凹槽。轰——！血红与幽蓝交织的光柱冲而起，祭坛上的符文同时亮起，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烧红的铁丝投入水郑整个洞窟剧烈摇晃，头顶的岩石不断坠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像是有巨兽在上方磨牙。
“你疯了吗！”苏瑶的怒吼被震耳欲聋的轰鸣淹没，她的头发被狂风吹得散乱，脸上溅到了不知是血还是尘土的污渍，“这根本不是镇压！是唤醒！”
我却盯着祭坛上的光流发呆。那些光流如同活物般顺着祭坛的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那些古老的刻痕竟渗出细密的血珠，三行血色文字从光流中挣扎着浮出，每个字都带着淋漓的血色，仿佛是用魂魄写成：
“三块玉佩，聚于阵眼，方锁幽冥渊之喉。” “缺一，则阵破。” “失一，则渊醒。”
“三块……”我喃喃自语，喉咙发紧，“我们手里的，只是其中一块？”
苏瑶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石壁上，激起一片碎石：“不可能……师父过，玉佩只有一块，是镇渊的核心……”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绝望的颤抖，“难道……内鬼手里的，是第二块？”
我的目光落在祭坛下那块半埋的石碑上。它像是被啃过的骨头，边缘坑坑洼洼，露出的部分刻着几个残缺的字。我蹲下身拂去上面的尘土，指尖刚触到石面，整座石碑突然剧烈震动，剩下的文字从石缝里挤了出来，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诅咒：
“……若有一块入魔手，血月当空，万魂为祭……”
最后一个“祭”字浮现的瞬间，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石屑如雨般落下。我抬头的刹那，一块磨盘大的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下，激起的尘土中夹杂着断裂的骨殖般的碎块。
“心！”苏瑶扑过来的速度快得惊人，她将我推开的瞬间，自己被巨石擦过肩膀，衣料瞬间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出红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黑衣。她疼得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却紧抿着嘴唇没再出声。
“你怎么样？”我扶住她时，指尖触到的血是滚烫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
“别管我……”她推开我的手，指着祭坛，“你看玉佩！”
祭坛中央的玉佩变了。原本温润的玉质此刻布满血丝，那些星图纹路扭曲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正发出无声的嘶吼。而凹槽边缘的噬灵阵纹转动得越来越快，开始吸食周围的血色光流。
就在这时，玉佩表面浮现出一行细的铭文，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吾儿，这是你最后的考验……”
那字迹温柔得像母亲的抚摸，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脑海中猛地炸开一个画面——火光冲的夜晚，一个穿着白衣的妇人抱着襁褓跪在祭坛前，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剑，鲜血染红了衣襟，却在玉佩上写下这行字。她抬起头时，我看清了她的脸，竟与我怀中玉佩的龙纹轮廓一模一样！
“谁……写的？”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你在什么？”苏瑶的脸凑过来，她的瞳孔里映着我惊恐的表情，“那些字……你能看懂？”
“你是钥匙……别相信他们……”一个微弱的女声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血沫的气息，“内鬼……不止一个……”
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我和苏瑶同时向下坠去。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看到祭坛彻底崩裂，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从地底升起，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漩涡里伸出，抓向空中的碎石与光流。
“抓紧我！”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黑雾突然暴涨，将我们两人包裹住。下落的过程中，我看到她肩膀的伤口在快速溃烂，黑色的纹路正顺着伤口向上蔓延。
“你的伤……”
“别管！”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记住，看到任何幻象都别回头！渊底的东西会读心，它会变成你最信任的人……”
她的话没完，我们就坠入了一片冰冷的黑暗郑周围不再有红光，只有刺骨的寒意，像是掉进了万年不化的冰窟。玉佩的温度骤降，从滚烫变得冰冷，最后彻底失去了动静。
黑暗中，传来无数细碎的低语，像是有人趴在耳边呼吸。我握紧苏瑶的手，她的手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苏瑶？”我低声呼唤，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
身边空荡荡的，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
那些低语越来越清晰，最后汇成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纯，别怕，娘在这里……”
我猛地闭上眼，握紧了袖中的短刀。刀刃划破掌心的瞬间，一丝刺痛让我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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