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瞅瞅这话的。
在你的家，你的朋友，倒更愿意被我们一帮闲散外人喊出来？
孩子闹脾气吗你们！
这话真是敷衍至极，漏洞百出。二人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底的不信。更别这位还一直拉着烨子的手，很明显排斥了福地的单向输出。
该不会是觉得十二岁女孩更好骗？
“就当是这样吧。”大仓烨子龇牙假笑一下，也敷衍地装作听进去了，又问，“所以他是谁啊？”
“是一个骑士，如今下人各自离去，城堡里没有旁的人，你们见到就一定会知道了。届时，请把他，‘带’来到我的面前吧。”
啧。听出这个重音，判断这请求之下，多半是含零暗示他们不拘使用何种手段的意味——跟带他们到城堡时那句“随便看随便摸”的语气不得不有几分相似。这，看似温柔亲切，实则笑里藏刀啊？
大仓烨子不由为那位某种程度来已经被下了“通缉令”的骑士感到几分可怜。
“你闹脾气，让人躲到气消了也就得了呗，到时候不也就自然会出来见你。怎么还非要我们这些外人掺和进来，非亲非故的来断你家务事，未免有些难看。”
“我同他有要紧事要，不方便告诉你们。要是不赶紧找到他，我怕他钻了牛角尖。”黑发少女半遮半掩地含糊道。
烨子哂笑，“你性急成这样，难道还赶着找那骑士唠什么家常？”
“是。唠家常。”
在他们没注意到的角度，少女温柔的笑容看上去忽然有些阴森。
“我可是，非常地……想念那孩子啊。”
福地樱痴耳尖极轻地一动，迅速扭头目光锁定了这个女子，仿佛旁听了刚才大仓烨子强拉着她的一番言语交锋后，终于能确定了心中的某种推论。
感受到他这存在感骤然强烈起来的目光，黑发心心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忽然松开了烨子的手，退开两步。
她似乎察觉到了些不妙的空气，飞快再应付了大仓烨子几句就想告辞，“既然你们愿意慷慨帮助我，我感激不尽，到时你们把人带来自会有好处给你们。现在色已黑，我身体不适，就先告辞……”
话音未落，她神色一冷，低头，只见冰冷的手腕已经被一只大手无声无息地擒住。
福地樱痴不知何时接近了这里，与大仓烨子像多年默契被唤醒一般，一左一右不着痕迹逼她向围墙后退，形成一个将人包抄其中的站位。此刻她若是个普通人，怕是往哪里逃都难有体面退路。
两人都警惕地盯着她，防备着她的动作。
“别急着走啊。远来是客，要算起来我俩更是您治下子民，更是亲上加亲。您就算不肯用真面目待我们，起码也不能一句实话不讲，失了贵族礼数，您是吧？”
仿佛是用铁水浇筑而成的大手牢牢锁住女饶行动不允许她逃避，见她仍不死心兀自挣扎，福地嗓音渐沉，喝道，“——伯爵大人！”
叫破这个名号的一刻，女人所有的挣扎都瞬间停止，大厅彻底陷入暗潮汹涌的寂静，一时间只听得到座钟走字的声音。
喀嗒。喀。
脑子里压着很多事，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他的预言之梦，恶魔，他们的身份……福地樱痴沉下心思，缓了缓语气，攥着这个女饶手臂一字一顿地发问，“你，是不是，拿大家的性命，献祭给恶魔，换取达成自己的目的？”
黑发“心心”，不，此时应当称之为伯爵的这个女人，纤细的脖颈低垂片刻，忽然低低地笑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的瞬间，她猛抬头，与近在咫尺的男人对视几秒，洁白面庞忽又绽开一朵梨花般纯洁柔和的微笑。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她在福地樱痴的脸上找到了愤怒，竟像是发现新大陆、像找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物一般，“噗嗤”地惊讶笑出声来，“哪！你不会是在为他们生气吧？你信任的神给你看了什么，神谕的画面？还是，就只是个冠名为预言的梦境碎片？啊——我猜中了是吗，一个，梦。而你竟然为此来找我送死？真好笑，太有趣了！”
大仓烨子亲眼见着福地脖子上青筋一跳，莫名心惊，上前一步，“神父先生，你需要冷静点！”她能理解福地樱痴的愤怒，但不能纵容福地樱痴的行动，她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拉住他！再把事做绝，再不守住【……】的底线，你们都会后悔！
她不记得那是什么的底线，但她知道这很重要，她得拉住福地，让他的脚步止于底线之内！
那女饶挑拨却没有停歇。
“大家？哪有什么大家，到底你又怎知是真心在乎什么所谓的‘大家’？待我问你，若是换了你，面对那瘟病满城，鼠贼窃命，你握有权柄，为了其余少数尚有活命希望、侥幸躲过一回病魔侵袭的子民，你不会去做吗？隔离、放弃病患；杀一人，杀百人；火烧鼠毒、乃至——屠城！”
大仓烨子听得心惊肉跳。她隐约觉得这个伯爵在偷换概念颠倒是非，目的就是玩弄福地樱痴的观念立场！但她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反驳话口。
福地樱痴咬牙，再开口时声音沙哑而坚定：“……我会。”
“没错！芸芸众生，不过庸碌一世，乌合之众！贫民皆蝼蚁，不若拿去试药、把玩……取金银打点便是！唯有我不死！哈哈哈。人不为己，诛地灭！”
“福地，冷静！”眼看着福地樱痴那只手已慢慢改制住了女饶脖子，且还在用力，烨子惊呼。
“冷静？为什么劝他冷静，神的那一套，太无趣了。”脖子被大力捏得几乎折断，忍不住的呛咳自伯爵嘴边溢出，可她的嘴角却依然在笑着。她歪过脑袋，任由黑发如水流泻遮住脸庞，温柔的笑意在阴影中扭曲如鬼魅，“就该要与恶魔一同放纵啊！”
她猛地瞪大的眼中承载着被邪念歪曲的狂喜欢愉，“自伤肉身？痛苦修心？——纵欲享乐！才是无上无边的永生之道！！！”
咔吧——
那抹笑，彻底凝固在她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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