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云昊，北境云家的当代家主，就坐在林墨对面。他面容与云霓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威严冷硬，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他并未拍案而起，但那双审视着林墨的眼睛，却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重量。
“我女儿的情况，厉堡主已大致告知。”云昊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带着寒意，“逆鳞之力吊命？冰狱之物养魂？林墨，你胆子不，手段也够奇诡。”
林墨平静与之对视，不卑不亢：“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保住云霓姐性命，是首要之事。”
“性命？”云昊冷哼一声，“她现在与活死人有何区别？我云家自有手段救治她，不必假手外人，更无需动用那等险恶不明的外物！”
“若云家有十足把握，云霓姐也不会至今仍沉睡不醒。”林墨一句话直接戳中要害。
云昊眼神骤然锐利，周身气息微微一荡，厅内温度骤降。厉锋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站在林墨身侧，表明态度。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良久，云昊周身寒气才缓缓收敛，他盯着林墨，语气依旧冰冷：“我不会现在带她走，并非信你，只是不想冒险惊扰她最后一丝生机。但你记住，若霓儿有任何不测，无论你逃到涯海角，我云家必与你不死不休。”
“此外，”他话锋一转，带着警告，“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星陨阁，还有我云家内部的一些声音，都不会放过你。你自身难保，又能护她几时？”
完，他不再看林墨，起身对厉锋微微颔首，便在云家随从的簇拥下离去，径直前往云霓所在的院落探望。他此行，更像是来确认云霓的状态，并进行最后的警告。
压力重重压在林墨肩头。
云昊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他面对的敌人越来越强，处境越来越危险。救治云霓需要时间，寻找药材需要离开寒铁堡，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他需要帮手。值得信任的帮手。
回到石院，林墨沉默片刻，将蝶叫到跟前。
蝶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忧惧，显然刚才云昊到来的阵势吓到了她。
“蝶，”林墨看着她，语气严肃，“云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姐的情况拖不得，我很快必须离开寒铁堡，去寻找能彻底救她的东西。”
蝶身体一颤，眼中瞬间涌上恐慌：“林墨少爷，您要走？那姐她……”
“在我回来之前，守护好她。”林墨打断她，目光灼灼，“但这不够。我们还需要知道外面的动静，尤其是云家内部、星陨阁的动向。被动挨打，永远是最蠢的选择。”
蝶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她只是一个侍女，修为低微，能做些什么？
林墨取出两枚玉简，放在桌上。
“这一枚，里面是我简化改良过的一些炼丹法门，以及一种名为《敛息术》的秘术。炼丹能让你有自保和获取资源的资本，《敛息术》能最大限度地隐藏你的气息和修为，关键时刻能保命。”
“另一枚，是一些灵石和基础的修炼资源。”
他看向蝶，眼神锐利：“你敢不敢学？敢不敢在我离开后，除了照顾云霓，再利用你的身份，暗中留意堡内外的风声，特别是关于云家和星陨阁的？哪怕只是一点流言蜚语，也可能至关重要。”
蝶看着那两枚玉简，又看向昏迷的云霓，最后看向林墨那双充满信任和压力的眼睛。她想起了姐往日的好，想起了退婚那日的屈辱，想起了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
她只是一个侍女，但她不想永远只能无助地躲在别人身后！
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猛地从心底涌起。她用力咬住下唇，重重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我敢！林墨少爷，我学！姐对我恩重如山，我能做的一定做！”
“好！”林墨不再多言，“现在就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林墨在抓紧时间为自己离开做准备的同时，分出一部分精力指点蝶。
结果让他颇为意外。
蝶在炼丹方面赋竟相当不错！尤其是对药性的细微感知，有着女性独有的敏锐。虽然修为低下，灵力不足，无法炼制高阶丹药，但按照林墨简化后的步骤，炼制一些最基础的一二阶丹药，成功率竟在稳步提升。
而那门《敛息术》，她修炼起来更是进境神速！仿佛生就适合隐匿于阴影之郑短短数日，她运转功法时，气息便能收敛到近乎虚无，若非刻意探查，极易被忽略。
林墨心中微动，又传授了她几种最简单的监听、记录、传递信息的技巧。
蝶学的无比认真，几乎是不眠不休。她知道自己资质普通，只能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弥补。照顾云霓的间隙，所有时间都用来练习炼丹、修炼敛息术、揣摩那些技巧。
几后，蝶鼓起勇气，拿着自己成功炼出的几枚品质尚可的一阶“凝露丹”，忐忑地找到堡内一位负责部分物资采买的女管事，借口是自己练习所得，想换些更好的药材继续练习。
那女管事惊讶于蝶竟然学会了炼丹，检查丹药后发现品质确实不错，出于同情和一点投资心理，很痛快地答应了交易，还多给了她一些灵石。
第一次交易成功！蝶强压住激动，用换来的灵石和药材，继续练习，炼出的丹药品质越来越好，换取资源的渠道也初步打通。
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敛息术》，在堡内一些人员往来之处悄然停留，收集只言片语。
“云家那位家主带来的随从，好像私下抱怨三长老派系最近动作很多……”
“巡逻队昨又抓到几个在堡外鬼鬼祟祟的家伙，身上有郡守府的令牌……”
“听西边商路最近不太平，有伙疆黑煞’的魔修闹得很凶……”
这些零碎的信息，被她心翼翼地记录下来，通过特定的方式，放在林墨院外一处隐蔽的角落。
林墨每次看到这些记录，都会仔细浏览。虽然大多是琐碎信息，但拼凑起来，却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的暗流涌动。
一条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信息渠道，正在蝶手中，悄无声息地编织成形。
这一日，林墨将最后一批炼制的丹药和几张护身符箓交给蝶，又留下了足够的资源。
“我今夜便走。”林墨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已然变得坚毅、气息愈发难以捉摸的侍女，“云霓，和这里，就交给你了。”
蝶用力点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少爷放心，只要蝶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人惊扰姐！外面的消息，我也一定会尽力去听！”
林墨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身影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蝶站在院中，感受着北境寒冷的夜风，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之前的怯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悄然燃起的斗志。
她转身走回房间，仔细地为云霓掖好被角，然后走到角落，拿起那些炼丹材料，眼神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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