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脸执法者眉头紧锁，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七嘴八舌，声音不容置疑：
“都安静！事实如何，我们会调查清楚。”
他接过伊毅的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手指轻点，开始播放那段从女孩落水前几秒开始的录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执法者手里的手机屏幕，牧歌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录像画面稳定清晰：
女孩在湿滑的乱石滩边缘脚下一滑，惊叫着扑入水郑
伊毅毫不犹豫甩掉外套跳入水郑
冰冷的溪水瞬间淹没他大半身体，他明显打了个寒颤。
他奋力游向不断扑腾下沉的女孩。
靠近后，他高举手机的左手清晰记录下他救援的动作——右手手臂从女孩腋下穿过，用力箍住她的上半身和背部，将其头部托离水面。
手掌的边缘因为用力和水的浮力，不可避免地大面积贴在了女孩羽绒服包裹的胸口位置，但那是一个标准的、为了固定和托举溺水者上半身、防止其下沉和缠抱施救者的动作，绝非刻意的抓握或抚摸。
他艰难地将女孩拖回岸边，平放在石头上。
然后，就是牧歌那声石破惊的指责：
“伊毅！你手往哪里放？！救人需要这样吗？她还是个孩子！”
“伊毅，你个畜生，怎么可以这样？！”
“伊毅，你太龌龊了。”
紧接着是赵明、苏雅等饶帮腔和群起攻之。
最后是伊毅冰冷的反驳和报警。
画面清晰，声音收录完整。
整个过程，伊毅除了必要的托举接触，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的表情在冰冷的溪水中只有紧绷的专注和救人后的冷冽，没有一丝一毫的猥琐或慌乱。
录像放完，河滩上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和远处救护车隐约传来的鸣笛。
国字脸执法者将手机递还给伊毅，目光转向牧歌、赵明、苏雅三人时，已然带上了审视和严厉：
“录像证据很清楚，施救者在危急情况下采取了合理的救援姿势，接触属于救援必要范畴，并无不当行为。
你们几位，在未弄清事实的情况下，仅凭主观臆断，就当众发表带有强烈侮辱性和煽动性的言论，对施救者进行诽谤攻击，干扰救援秩序，已经涉嫌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关于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饶规定！”
牧歌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愤！
他万万没想到，伊毅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救人时刻，竟然还能冷静地全程录像！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反应！
他精心设计的陷阱，所有的表演，在铁一般的视频证据面前，瞬间变成了拙劣而恶毒的笑话！
“我……我们……”
赵明吓得语无伦次，腿肚子都在打颤；苏雅更是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出来。
刚才还同仇敌忾、一起指责伊毅的那几个同事，此刻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他们几步，脸上露出后怕和鄙夷的神情。
“执法者！误会！这绝对是大的误会！”
牧歌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试图挽回，声音干涩发紧，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我们……我们确实是关心则乱，看错了！绝对没有诽谤伊毅的意思！我们向伊毅道歉！立刻道歉！”
他猛地转向伊毅，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屈辱、愤怒、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伊毅！对不起！是我们没看清楚，错怪你了！我代表大家向你郑重道歉！请你……”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执法者干什么？”
伊毅冷冷地打断他，声音如同浸过冰水，他看都没看牧歌，转向执法者，
“执法者同志，我坚持我的诉求：他们当众污蔑诽谤，情节恶劣，对我的人格和名誉造成了严重损害，我要求依法处理。”
国字脸执法者点点头，对身后的同事示意：
“把刚才参与起哄、明确发表诽谤言论的几个人，身份信息登记一下，带回局里，做进一步调查笔录。”
他的目光重点落在牧歌、赵明、苏雅身上。
“是！”
另外两名执法人员立刻上前。
“不！执法者！我们真的只是看错了……”
赵明慌了神，苏雅更是吓得哭出声，牧歌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脸色灰败。
他感受到周围同事投射过来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曾经的信服和崇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失望、怀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苦心经营的高贵正直、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在这一刻，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轰然崩塌，碎了一地。
救护车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停在了不远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快速跑向女孩。
张姐扑过去抱着女儿，哭得泣不成声，这次是后怕和劫后余生的眼，她看向伊毅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愧疚，嘴唇哆嗦着，想什么，又羞愧得不出口。
伊毅没再看任何人，他走到自己放外套的地方，捡起那件湿透的外套，拧了拧水，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冰冷的河水带走了大量体温，湿透的毛衣紧贴在身上，寒风一吹，刺骨的寒意让他微微打了个颤。
他走到刘明远面前，总监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团建搞成这个样子，他很不满意，有点烦躁。
“刘总，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后续执法局需要配合，我会直接联系。”
伊毅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明远张了张嘴，看着伊毅苍白的嘴唇和湿透的头发，再看看被执法人员围着登记信息的牧歌等人，最终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叹了口气：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泡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伊毅点零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孤独而挺拔。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隔绝了外面一片混乱的世界，车子发动，引擎低沉的声音响起，碾过碎石，驶离了这片充斥着寒冰、谎言与崩塌的河滩。
牧歌站在原地，看着伊毅的车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又看着正在被执法人员询问、一脸惶恐的赵明和苏雅，最后感受到周围同事那无声却如芒在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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