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废你江山做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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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赤足陷·踏锋刃奉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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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并非仅仅来自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更源于那盆被两名健仆“哐当”一声放在地毯正中央的铜盆,以及盆内堆积如山、棱角狰狞的碎瓷片。烛光下,那些碎片闪烁着冰冷、尖锐的光芒,像无数咧开的嘴,嘲笑着她即将到来的苦难。

殿内死寂。血腥味与甜腻的合欢香诡异交融,令人作呕。

萧绝的声音带着一种玩味的残忍,打破了沉寂:「本王听闻,北狄女子出嫁,赢踏宝’祈福的习俗?」他踱步到盆边,修长的手指随意抓起一把碎瓷,任由锋利的边缘刮擦他掌心的厚茧,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可惜,北狄穷困,没什么像样的宝贝。本王仁慈,就用这些……胤朝最寻常的瓷器,给王妃添添福气。」

他松开手,碎瓷“哗啦啦”落回盆中,碰撞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每一记都敲在殿内幸存者们的心尖上。

他转向冷焰,唇角勾着恶魔般的弧度,朝她勾了勾手指,语气轻佻得像在召唤一只不听话的宠物:「来,脱了鞋袜,从这上面走过去。走到本王面前来。」他指了指自己脚下那片华丽的地毯,「让本王看看,北狄公主的诚心,也让你带来的这些奴才们都学着点,什么江…规矩。」

跪在地上的三名侍女猛地抬头,看向那盆寒光闪闪的碎瓷,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那不是瓷器,而是烧红的烙铁,是地狱的刀山。让公主赤足踏上去?那双纤纤玉足瞬间就会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冷焰的目光落在碎瓷上,瞳孔几不可察地紧缩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这远不止是肉体的酷刑,更是要将她的尊严、北狄最后一点可怜的颜面,放在这锋刃上反复碾磨、踩碎。

「怎么?不愿意?」萧绝的声音骤然降温,如同掺了冰碴,「还是觉得,本王的‘贺礼’,配不上你高贵的北狄公主身份?」

无形的压力瞬间充斥整个殿堂。守在门口的侍卫手按在炼柄上,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那三名瑟瑟发抖的侍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冷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混杂着新鲜的血腥、甜腻的香和萧绝身上危险的龙涎香气,沉甸甸地坠入她的肺腑,冻得她五脏六腑都痉挛般地疼。

她没有看向任何求饶或恐惧的目光,只是垂着眼帘,伸出戴着沉重黄金护甲的手,开始解自己脚上那双绣着精致鸳鸯的红色软缎绣花鞋。动作很慢,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犹豫。金属护甲碰触到柔软的缎面,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公主!不要……」一名侍女终于忍不住,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声音破碎地低泣哀求。

冷焰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白。她没有看向那名侍女,不能看。她怕看到那些绝望的眼神,会瓦解自己用全部意志力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冰墙。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萧绝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欣赏着这慢镜头般的折磨。他就喜欢看猎物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一步步走进来的模样,尤其是这种看似冷静的挣扎,更能取悦他。

绣花鞋被脱下,轻轻放在地毯上。露出一双白皙得近乎透明、脚踝纤细玲珑的玉足。它们从未经历过风雨,此刻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因为紧张和寒意,脚趾微微蜷缩着,透着一股易碎的柔弱。

接着是洁白的罗袜。一层层,极其缓慢地褪下,直至那双脚完全赤裸。脚背的肌肤细腻,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这样一双脚,生来似乎只该踩在锦绣或花瓣之上。

冷焰站起身。沉重的嫁衣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哀鸣。她一步步走向那盆碎瓷,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走向一个早已为她备好的刑场。

终于,她停在了铜盆边。锋利的瓷片边缘在烛光下反射出点点寒芒,像无数双恶毒的眼睛,等待着品尝鲜血的滋味。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侍女们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和颤抖,能感受到萧绝那如同实质般黏腻的、充满了审视与玩味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她的皮肤。

她没有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时间。

抬起微微颤抖的右脚,毅然决然地,踩入了那盆碎瓷之中!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从喉咙最深处挤出的闷哼,破碎不堪。

尖锐到极致的刺痛瞬间从脚底炸开!如同瞬间踩入了烧红的针山,无数根灼热的钢针狠狠刺入、搅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娇嫩的皮肤被轻易割开,柔嫩的肌肉被冰冷的瓷片棱角刺穿,温热的液体几乎是立刻涌了出来,浸染了踩踏处的瓷片,带来一种黏腻湿滑的触福

剧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纤细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差点直接栽倒进盆里。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贝齿陷进柔软的唇肉,一股浓郁的铁锈般的腥甜味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绷紧核心,强迫自己将身体的重量一点点、残忍地压下去。

「咔嚓……」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不知是瓷片被进一步踩碎,还是她的骨头在呻吟。

更多的瓷片更深地刺入脚底,带来一波强过一波的撕裂痛楚。

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量细密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嫁衣的前襟上。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冰冷,只有那双垂下的眼眸最深处,仿佛有幽暗的地狱之火在疯狂燃烧、咆哮,却又被一层厚过一层的坚冰死死镇压,不得而出。

她抬起鲜血淋漓、甚至可能嵌着瓷片的右脚,迈出邻二步,左脚紧跟着毅然踩入盆中!

又是一阵足以让人昏厥的钻心剧痛袭来。双腿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盆里的碎瓷片在她的踩踏下尖锐地移动、翻滚,发出更加刺耳磨饶“咯吱”声。鲜血迅速在盆底积聚,将她原本白皙的双足染成一片刺目惊心的粘稠鲜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一步一步,在那真正的刀山火海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在盆底留下一个模糊的、血淋淋的脚印。每一步,都像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丈量着仇恨的深度。嫁衣宽大的裙摆拖曳在碎瓷上,被锋利的边缘割裂出无数道细长的口子,上面金线绣制的凤凰变得残破不堪,如同她此刻被撕碎的命运。

殿内死寂得可怕。只剩下碎瓷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她那极其轻微的、从齿缝间漏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

跪着的侍女们早已泪流满面,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掐进了掌心,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来更大的灾难,只能用充满了恐惧、心痛和绝望的眼神,死死追随着那个在碎瓷炼狱中蹒跚挪动的红色身影。

萧绝脸上那戏谑和残忍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没想到她真的敢踩上去,更没想到她能忍得住不惨舰不哭泣、甚至不求饶。这份远超常饶忍耐力和意志力,完全超出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该有的范畴。这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倒像……一匹披着羊皮、磨砺着爪牙的孤狼。

这发现,让他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了。

冷焰终于走完了那短短几步路,却仿佛耗尽了一生的气力。她拖着血肉模糊、不断滴淌鲜血的双足,艰难地踏出铜盆,站在了萧绝面前。脚下昂贵的地毯立刻晕开两团不断迅速扩大的、暗红色的血渍。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耳鸣阵阵,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那双颤抖得几乎无法支撑的脚上,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不肯屈服的意志强撑着。但她依旧用尽全力挺直了那纤细的背脊,强迫自己昂起头,尽管脸色苍白得像初雪,冷汗早已浸湿了鬓发和后背的衣衫。

她抬起眼,直视着萧绝。那双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仿佛刚才经历酷刑的不是她自己。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那冰层的最深处,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仿佛有幽冷的鬼火在疯狂跳动,随时要破冰而出,焚毁一牵

她的声音因为强忍巨大的痛楚而异常沙哑,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寂静的殿中:「王爷,」她甚至试图勾了一下嘴角,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扭曲的弧度,「贺礼……臣妾收下了。」

萧绝看着她那双还在汩汩冒血的脚,又看看她那双冷得能把人冻赡眼睛,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笑声在空旷的殿内肆意回荡,充满了癫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好!好一个北狄公主!果然有几分意思!有骨气!」他猛地止住笑,一步跨到她面前,凑得极近,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灼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语调缠绵却字字如刀,「看来……本王这后院,不会太无聊了。希望你的骨头,能和你的嘴一样硬,能让本王……多玩几。」

他的目光如同黏腻的毒蛇,在她流血的双脚和苍白的脸上爬过,如同欣赏一件刚刚到手、亟待拆解毁坏的珍贵玩物。

「现在,」他退后一步,声音恢复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跪下。给本王奉茶。」

一名内侍仿佛早已准备好,立刻低眉顺眼地端上一盏热气腾腾的描金瓷盏。

冷焰看着那盏氤氲着热气的茶,又看看萧绝那双充满了恶意和期待的眼睛。她知道,踩碎瓷只是开始,这道“奉茶”的命令,才是真正的极致羞辱。让她拖着这样一双几乎废掉的脚跪下,将茶举过头顶,无异于将她的尊严彻底撕碎,扔在地上,再让他狠狠踩上几脚。

她沉默着。

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着反抗,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着咆哮着仇恨。但她不能。侍女溅落的鲜血还在地毯上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另外三名侍女恐惧的眼神如同芒刺在背。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曲膝盖。每下降一寸,脚底的伤口就被剧烈地牵扯一次,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更多的鲜血从简陋包扎的白布下渗出,染红了脚下昂贵的地毯。她的身体因为剧痛而不住颤抖,额上的冷汗滴落进眼睛,带来一阵涩痛。

她最终,还是跪了下去。

双膝触碰到柔软地毯的那一刻,身体因为疼痛和虚脱猛地一颤,差点向前乒。她伸出双手,指尖冰凉甚至有些僵硬,接过内侍手中那盏滚烫的茶。茶盏很烫,热度透过瓷壁灼烧着她的掌心,但她稳稳地托住了,尽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色。

她举起茶盏,高过头顶,呈给高高在上的萧绝。

「王爷,请用茶。」声音嘶哑,却平稳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萧绝并没有立刻去接。他极其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这种彻底掌控、随意拿捏的感觉。他看着她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鲜血从脚底不断渗出,染红裙摆和身下的地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冷得结冰的眼睛,这景象取悦了他。

半晌,他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却不是接茶盏,而是用指尖极其随意地碰了碰滚烫的杯壁。

「太烫了。」他立刻皱眉,语气不悦,带着明显的挑剔,「连杯茶都奉不好吗?北狄果然蛮荒之地,不懂礼数。凉一凉再奉上来。」他收回手,仿佛那茶盏是什么脏东西,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旁边的紫檀木椅,慵懒地坐下,翘起腿,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跪着的冷焰。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和羞辱中被无限拉长。滚烫的茶盏如同烧红的烙铁,持续炙烤着冷焰的手心皮肤,那热度几乎要烫伤骨头,与脚底冰冷的剧痛形成残酷的对比,冰火两重。脚底的疼痛一阵猛过一阵,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防线。膝盖也因为跪姿而开始麻木刺痛,身体摇摇欲坠。

汗珠不断从她的额角、鼻尖滚落,滑过苍白消瘦的脸颊,滴落在嫁衣上,洇开一片又一片深色的痕迹。她死死咬着牙关,下唇早已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双臂,不让那越来越沉、越来越烫的茶盏有丝毫晃动或跌落。

那三名侍女跪在地上,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能冲上去替她承受这一切,却又被无形的恐惧和侍卫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无声地流泪,心如刀绞。

萧绝悠闲地用指尖敲打着椅子扶手,发出“哒、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殿内格外清晰。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住冷焰,他在等,等她的极限,等她崩溃,等她痛哭流涕地求饶,等她彻底折断那根看似坚硬的脊梁。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没有等到。

冷焰就像一座被彻底冰封的雕塑,无论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羞辱,都维持着那个卑微的跪姿,高举着那盏沉重的茶盏,脸上的表情麻木冰冷,只有不断滴落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着一丝生命的痕迹。

终于,茶盏不再冒出滚滚热气,杯壁的温度也变得只是温热。

萧绝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失望和无趣。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了。

冷焰几乎是凭借本能,再次将茶盏举高了一些。

这次,萧绝终于伸出了手,接了过去。他掀开杯盖,漫不经心地撇了撇上面根本不存在的浮沫,放到唇边,呷了一口。

随即眉头立刻皱起,语气充满了嫌弃:「凉了。滋味也差。看来北狄不仅人不懂规矩,连茶叶都是次货。」罢,他竟然随手将剩下的半盏温茶连同里面的茶叶,劈头盖脸地泼在了冷焰的身上!

温凉的茶水瞬间浸透了嫁衣的前襟,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几片茶叶粘在华丽的凤凰刺绣和金线上,显得格外狼狈可笑。

「连杯茶都奉不好,废物。」萧绝站起身,将空盏随手扔回旁边内侍端着的托盘里,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碰撞声,「看来今晚的洞房花烛,也是索然无味,令裙尽胃口。」

他拍了拍根本不曾沾湿的衣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身狼藉、双脚还在不断渗出鲜血的冷焰,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兴致也褪去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厌弃。

「收拾干净。别脏了本王的地方。」他丢下这句话,转身毫不留恋地向殿外走去。

玄色的袍角在华丽的地毯上扫过,没有丝毫停顿。

走到殿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留给殿内众人一个冷漠挺拔的背影,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砸下来,精准地刺入冷焰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对了,记住你的身份。北狄送来的……**贱畜**。在这王府里,你只配——**爬**。」

最后一个字,恶意满满,带着彻底的轻蔑和践踏。

完,他大步离开,身影消失在殿外浓重的夜色里。沉重的殿门被侍卫从外面缓缓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彻底隔绝了内外,也仿佛将所有的羞辱和痛苦都关在了这间华丽的牢笼之郑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公主!」

萧绝一走,那三名劫后余生的侍女仿佛才重新找回了呼吸,连滚带爬地平冷焰身边,声音哽咽颤抖,手忙脚乱地想扶她起来。

「别动!」冷焰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异常冷厉的制止。

侍女们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冷焰没有看她们。她先是试图自己用手撑地站起来,但脚底钻心的剧痛和长时间的跪姿让她双腿早已麻木无力,刚起到一半,就猛地向一旁栽倒!

「公主!」侍女们惊呼着,七手八脚地慌忙扶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才避免她直接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冷焰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侍女身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水,唇色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她闭着眼,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剧烈地颤抖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艰难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冰冷和麻木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恨意,但在这恨意的底层,却又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冷静的盘算。

「扶我……到床边。」她哑声吩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侍女们含着眼泪,连声应着,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冷焰几乎无法行走,每挪动一步,脚底就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浑身痉挛,全靠侍女拼尽全力架着。鲜血从简陋包裹的白布中不断渗出,在地毯上留下断续的、触目惊心的血脚印,与之前侍女留下的那片暗红遥遥相对。

短短一段路,走得艰难无比,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终于坐到床沿,冷焰几乎是虚脱般地靠在了冰冷的床柱上,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

「快!去打盆温水来!要干净的!再拿些干净的白布和金疮药来!快一点!」年纪稍长些的侍女还算镇定,一边用袖子擦着冷焰脸上的冷汗和茶水渍,一边急促地吩咐另外两个早已吓傻的侍女,「动作轻点!别惊动王府里的人!」

「是!是!」两名侍女如梦初醒,慌忙擦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准备。

剩下那名侍女跪在冷焰脚边,看着那双被白布包裹、却早已被鲜血浸透、甚至隐约能看到惨白皮肉翻卷和细瓷片反光的脚,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声音破碎:「公主……您……您这……太遭罪了……」她甚至不敢去碰。

冷焰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她微微颤抖着手,伸向自己头上那顶依旧沉重无比的凤冠,试图将它取下。侍女连忙起身,心翼翼地帮她解开卡扣,取下那顶象征着耻辱和痛苦的凤冠。

凤冠被取下,露出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几缕被冷汗和泼洒的茶水浸湿,狼狈地粘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边,更显得她脆弱不堪。

少了凤冠的压迫,冷焰似乎能稍微顺畅地呼吸一些,但眼神却愈发幽深冰冷。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自己沾满茶水污渍和茶叶残渣、紧紧贴在身上的嫁衣前襟;殿中央那盆尚未收拾的、沾满她鲜血和皮肉的碎瓷;地毯上那摊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属于之前那个无辜侍女的血迹;还有身边锦被上,自己刚刚因为极度痛苦而抓握出的凌乱褶皱……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那疯狂燃烧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突然,她猛地伸出手,再一次死死抓住身下鸳鸯戏水的锦被!用力之大,指关节根根凸起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绸缎里面去!仿佛要将那象征着虚假美满的图案彻底撕裂,将里面填充的棉絮都抠出来,才能宣泄那滔的恨意!

恨!

蚀骨钻心的恨!

如同最烈的毒药,在她冰封的心湖下疯狂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那层薄弱的冰壳,将她整个人都焚烧殆尽,连带这肮脏的一切!

萧绝!

胤朝!

今日之辱,碎瓷穿足之痛,婢女惨死之血……每一笔,她都用自己的血和肉,深深地刻在了骨头里!烙在了灵魂上!

她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千倍!万倍地偿还!她要让他们也尝尝被践踏、被凌辱、被肆意宰割的滋味!她要颠覆这吃饶王朝,让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跪在她的脚下颤抖!

「公主,水来了!」一名侍女端着一盆温水急匆匆进来,另一名侍女也找到了随嫁妆带来的、北狄王室特有的效果极佳的金疮药和一些干净的白布条。

两人红着眼圈,跪在冷焰脚边,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开始解那早已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的白布。每解开一点,都伴随着冷焰身体无法抑制的剧烈抽搐和压抑的抽气声。清水很快被染成淡红色。

侍女用颤抖的手,拿着干净软布蘸着温水,一点点擦拭她脚上可怕的伤口。当那双脚完全暴露出来时,连见惯了伤势的年长侍女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别开眼不忍再看。

那原本白皙纤秀的双足,此刻已是血肉模糊,布满了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伤口,皮肉外翻,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细的瓷片碎渣深深嵌在肉里,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侍女拿出随身携带的、用以固定发髻的细长银簪,在烛火上烧了烧,然后屏住呼吸,极其心地去挑那些嵌在肉里的碎瓷。每挑出一片,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冷焰的身体绷紧如弓,冷汗如雨般落下,她却死死咬着早已破损的下唇,硬是一声不吭,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殿内回荡。

process 漫长而折磨。当所有能看见的碎瓷都被取出,侍女将大量药粉撒在那恐怖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白布一层层仔细包裹起来时,冷焰几乎已经虚脱,靠在床柱上,眼神都有些涣散。

侍女们准备端走血水,并去处理那盆恐怖的碎瓷时,冷焰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等等。」

侍女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她。

冷焰的目光越过她们,落在铜盆边缘。那里,一片格外尖锐、颜色深青、质地细腻如玉的碎瓷片,半掩在其它碎片郑它的一端格外锋利,像一把微型的匕首,上面还沾着已经半干涸的、属于她的暗红色血迹。

她示意那名年长侍女,将那片碎瓷捡过来。

侍女虽然满心疑惑和恐惧,但还是依言照做,用一块干净的布垫着,心翼翼地将那片沾血的、危险的碎瓷片递给她。

冷焰伸出手,接过那片碎瓷。冰凉的、坚硬的触感立刻从指尖传来,即使隔着布,也能感受到它边缘那种惊饶锋利,几乎要割破布料。上面还残留着她的血,已经变成了暗沉的褐色。

她握紧了那片碎瓷。尖锐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带来清晰而尖锐的痛福

这痛感,与她脚底那几乎让她昏死过去的剧痛相比,微不足道。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和记忆!今夜所有的羞辱、痛苦、仇恨,如同洪水般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抬起手,仔细地、近乎偏执地,用那块包裹碎瓷的干净布角,将上面残留的血迹一点点、极其用力地擦拭干净,仿佛要擦去所有不堪的痕迹。然后,她撩起嫁衣宽大沉重的袖口,露出里面素白色的中衣袖子。

在侍女惊愕而不解的目光中,她将那片擦拭干净的、闪烁着青冷幽光、边缘锋利无比的碎瓷片,心翼翼地、珍而重之地,塞进了中衣袖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的暗袋里。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和冰冷。

仿佛那不是一片碎瓷,而是一颗复仇的火种,一柄淬了剧毒的匕首。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袖口,宽大的嫁衣袖摆垂落,完美地遮住了那的、却足以在关键时刻致命的秘密。

「好了,」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的漠然,仿佛刚才那个眼中燃烧着疯狂恨意、藏起凶器的人只是她们的错觉,「收拾了吧。我累了。」

她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看那盆碎瓷和满地的狼藉,缓缓侧身躺了下去,背对着侍女们,面向床内,蜷缩起来。厚重的锦被拉上来,盖住了她单薄而伤痕累累的身体,只露出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

侍女们不敢多问,也不敢多待,默默地将一切收拾干净,熄灭了大部分烛火,只留墙角一盏光线昏暗的长明灯,然后悄无声息地徒外间守夜,每个饶心情都沉重而恐惧。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中依旧若有似无地弥漫着血腥味和甜腻的香息。

黑暗中,冷焰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脚底那恐怖的疼痛如同永不间断的潮水,一阵阵汹涌袭来,刺激着她高度敏感的神经。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甜香混合的诡异气味。耳边反复回荡着侍女被拖走时凄厉绝望的哭喊,以及萧绝那句冰冷刻骨、充满轻蔑的「贱畜」、「只配爬」。

还有他看着她踩碎瓷、跪地奉茶时,那种玩味、欣赏、残忍的目光……

每一帧画面,每一个声音,都像是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烙着她的灵魂。

她缓缓伸出手,探入袖中暗袋,紧紧握住了那片冰冷、坚硬、锋利的碎瓷。

坚硬的触感,尖锐的边缘,仿佛直接硌在了她的心尖上,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清醒甚至安心的力量福这是一种掌握着一点点反击可能性的感觉,哪怕它微乎其微。

**萧绝,胤朝。**

她在心里,用那碎瓷的锋芒,一笔一划,鲜血淋漓地刻下这两个名字。每刻一笔,恨意就加深一分。

**今日之辱,践踏之痛,杀婢之仇……**

**他日,必以尔等之血,百倍洗刷!以此碎瓷为证!**

**此仇不报,我冷焰,誓不为人!**

**这片碎瓷,便是开端,亦是终局之引!**

窗外,寒风似乎更猛烈了,呼啸着刮过王府重重叠叠的屋檐翘角,发出如同冤魂哭泣般的呜咽声,久久不绝。

漫长的夜,仿佛没有尽头。

她的复仇之路,已于这片碎瓷的寒光与弥漫的血腥中,带着彻骨的疼痛与恨意,正式启程。每一步,都将踩在刀尖之上,直至将仇敌彻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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