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张勤就醒了。
她悄无声息地爬下床，脑子里飞快计算着今的“作战计划”。
昨晚爸妈那番话她可听得一清二楚——家里有私房钱！二十七块！但这钱绝不能让奶奶知道，否则立刻充公。
既然这样，她就得让全家“心甘情愿”地从公中掏钱供她上学。
张勤从墙角拿起破旧的竹编背篓。
前世996卷到死的经历，让她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取。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是早起的村民去地里干活。
她推开西屋门，林文静正坐在床沿上缝补她的破裤子。
“妈，我去放牛了。”
“锅里有稀饭——”
“不了，我带了干粮。”张勤拍拍口袋里的玉米饼，心里却在盘算别的。
她要先去套村长的话，再配合老爹的“苦肉计”，给这个铁公鸡奶奶施压！
清晨的村庄薄雾缭绕，张勤却没有丝毫欣赏风景的心情。
她直奔村长家，远远就看见张卫国在门口刷牙。
时机刚好！
“村长伯伯，早上好。”她快步上前，脸上挂着乖巧笑容。
“哦？勤勤啊，这么早去放牛？”张卫国笑着擦嘴。
“嗯。”张勤点头，手绞着衣角，“村长伯伯，我…我想问个事儿。”
“啥事？”
“昨大喇叭女娃也能上学，是真的吗？”她声音细得像蚊子，眼中写满了渴望。
张卫国立刻来了精神：“当然真的！公社文件明确写着，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
“那…要花很多钱吗？”张勤抬起头，“我奶读书是浪费钱…”
张卫国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眼前这个瘦女孩眼中的失落，心里涌起一阵不忍。
“钱不是问题！”他清清嗓子，“公社有政策，专门照顾贫困户。原本一学期一块五，但女娃能减免三成！算下来你只要交一块零五分！”
“真的吗？！”张勤眼睛瞬间亮了。
但下一秒，她又垂下头：“可是…一块钱也好多啊…我奶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别急！”村长一拍大腿，“等我今得空的时候亲自去你家，跟你爷爷好好谈谈！你爷是明事理的人！”
“谢谢村长伯伯！您真是我们村的好领导！”张勤深深鞠躬。
第一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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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村东头砖窑厂。
张建军正在上演一出“父爱如山”的苦情戏。
他赤着上身，汗如雨下，费力地往板车上码砖坯。动作笨拙得像个八十岁老头，码好的砖歪歪扭扭，随时要塌。
“我老张家的！”监工刘师傅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身子骨别硬撑啊！别人一车装完，你半车还没到！”
张建军直起腰，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刘哥，我…我能行！再快点！”
“快个屁！”刘师傅不耐烦地摆手，“我这计件工资，你磨蹭半不是耽误出货吗？看看你码的这叫什么玩意儿！”
一上午下来，张建军累成死狗，胳膊抖得像筛糠。
结账时，刘师傅数出四张毛票：“四毛钱，拿着吧。”
他叹气拍拍张建军肩膀：“兄弟，这活你真干不了。以后别来了，砸我招牌！”
张建军捏着皱巴巴的钞票，嘴唇哆嗦着不出话。
他掐准下工时间，故意走人多的大道。身上汗水浸透，沾满红砖灰，狼狈得像逃荒难民。
果然，路上村民都惊呆了。
“哎哟！建军这是咋了？掉砖窑里了？”
“哪，累成这样！脸都白了！”
张建军停下脚步，用袖子擦脸，硬挤出两滴眼泪。
“唉！我没用！我不是好爹啊！”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就想让勤勤上学念书，咋就这么难啊！”
他举起那几张汗湿的毛票：“砖窑卖命一上午，就挣四毛钱！连书本费都凑不齐！”
他捶胸顿足，演技炸裂：“可我不干不行啊！多搬一块砖，闺女就离学堂门槛近一寸啊！”
周围婶子媳妇当场红了眼圈。
“作孽啊！老张家太狠心了！”
“为了块把钱，把亲儿子逼成这样！”
“建军媳妇多好的人，勤勤又乖巧，怎么摊上这奶奶！”
议论声四起，张建军的“卖命养女”事迹瞬间传遍全村。
王秀兰一得了消息，黑着脸在家门口等着。
看到张建军那副鬼样子，她火冒三丈：“你个丧门星！嫌家里不够丢人是不是？！跑出去装死狗给谁看？！”
张建军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怂样：“妈，我就想给勤勤挣点学费…”
“挣你娘的腿！丫头片子读什么书？还想考状元不成？！”
正吵着，大伯张建华扛锄头回来了。
“妈别吵了！”他把锄头一扔，满脸晦气，“现在全村都在传，咱老张家为了块把钱，把儿子逼去卖命！这话传出去，山子海子还怎么亲事？！”
这话精准戳中王秀兰死穴。
她可以不在乎老二死活，但不能不在乎宝贝金孙的前程！
王秀兰脸色青白变幻，骂人话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
“卫国来了！”有人喊道。
张卫国大步流星走进院子，脸上带着灿烂笑容：“老四哥！我来给你道喜啊！听勤勤要上学？这是大好事！”
张老四笑容僵住：“瞎想罢了…”
“话不能这么！”张卫国一脸严肃，“老四哥，你可是村里有远见的人！现在公社政策多好，鼓励女娃上学！算下来就一块多钱的事！”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想想，这事传出去，全村谁不夸老张家思想进步？这面子比省那点钱金贵多了！为了这点钱让建军在外面闹得不像样，让两个大孙子被人戳脊梁骨，划不来啊！”
一顶顶高帽戴下来，张老四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
他猛吸一口烟，把烟锅在鞋底“梆梆”磕了两下。
村长得对。面子，比钱重要。孙子的前程，更重要！
就在这时，张勤背着篓蝉蜕回来了。
她看到院子里的阵势，瞬间懂了：时地利人和，全齐了！
张老四扫视一圈屋里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刚进门的张勤身上。
他把烟杆往桌上重重一放。
“行了！”沉声开口，一锤定音。
“去！让她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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