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驶入莓果星大气层时，舷窗外炸开一片粉紫色的光雾，像有人打翻了装果酱的玻璃罐。那些光雾落在舱壁上，竟凝成细的浆果，指甲盖大，透着半透明的红，轻轻一碰就渗出酸甜的汁液，在金属上晕开像幅微型晚霞。
姑娘扒着窗户数浆果，指尖沾了满手红汁：“加尔哥哥你看，是草莓味的！”她舔了舔指尖，眼睛亮得像两颗浸在蜜里的樱桃，“比黑巧星甜多啦。”
加尔笑着帮她擦掉手上的汁：“心蹭到衣服上，这汁渍可不好洗。”他刚完，舱门“嘶”地滑开，一股混合着蓝莓、树莓、草莓的香气涌进来，像闯进了被阳光晒透的果园。地面铺着层柔软的红色苔藓，踩上去陷下浅浅的坑，抬脚时却不留痕迹，只留下串细的浆果印，很快又被新的苔藓覆盖。
“念粥花”的幼苗在舱门口抖了抖叶片，原本深褐的叶脉间冒出点粉红，像被光雾染了色。星辙老人蹲下身拨弄苔藓，指尖挑起颗圆滚滚的橙红色浆果：“这是蔓越莓，能止血消炎，莓果星的能量体都藏在果实里。”他捏开一颗，里面没有籽，只有流动的橙红色汁液，滴在苔藓上立刻长出片新的嫩叶，“你看，连疗伤都带着甜意。”
往前走，成片的浆果丛像铺了张无边的花毯，红的、紫的、橙的果实缀在细茎上，轻轻一碰就簌簌往下掉，在地上积出层厚厚的“果垫”。林飞用探测仪扫过，屏幕上跳出一行字：“高活性果酸能量，易溶解，需载体储存。”他摘下头盔，任带着果香的风扫过脸颊：“看来得用黑巧星带的结晶当容器，不然这汁液存不住。”
姑娘已经蹦进果丛里，裙摆扫过之处，浆果纷纷落下，在她身后堆出条的果路。“这里的树都长在果子里！”她指着前方喊——果然，几棵矮树的树干裹着层半透明的果胶，像被冻在果冻里，枝头结的不是叶子，是串成串的蓝莓，风一吹就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挂着满树的铃铛。
星辙老人在树旁发现个树洞，里面积着层白色的粉末，尝起来像细沙糖。“这是浆果自然析出的糖霜，”他抹零在“念粥花”的花苞上，那点粉红立刻深了些，“能中和果酸的刺激，正好给花苞补能量。”话音刚落，花苞突然“啪”地绽开半朵，露出里面橙黄的花蕊，像颗裹着糖霜的莓果挞。
走到果丛深处，撞见片洼地，里面的积水泛着粉紫色，水面漂着层泡沫，像刚打发的奶油。加尔伸手撩了撩水，泡沫立刻沾在他手背上，凝成层薄薄的膜：“是然的保鲜层，把浆果放进去，就能锁住酸甜味。”他摘了把草莓状的果实丢进去，水面泡沫翻涌着把果实裹住，再捞出来时，果实上结着层晶亮的壳，咬下去“咔嚓”一声，酸甜的汁在嘴里爆开，一点不涩。
“等等！”姑娘突然蹲在洼地边，指着水底的影子，“那里有东西在动！”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水底沉着些透明的胶囊，里面裹着黑色的籽，像被冰封的蝌蚪。林飞用树枝勾出一个，胶囊触到空气立刻变软，里面的籽顺着指尖爬出来，落在地上长成细藤，藤上瞬间结出颗颗浆果，快得像看魔法表演。
“是能量种子，”星辙老人捻起颗籽，“黑巧星的苦能稳住它的生长速度，不然长得太快，能量会散得太快。”他把籽放进装黑巧结晶的盒子，果然，籽的生长慢了下来，细藤缠着结晶慢慢爬，像在编织一张甜苦交织的网。
傍晚时，浆果丛突然泛起微光，原本散落的果实开始往一起聚拢，在地面拼出片星图，最亮的那颗正好对着星舰的方向。加尔对照星图笑了：“看来是在给我们指下一站的路呢。”
姑娘捧着满手裹着糖霜的浆果跑过来，脸颊沾着紫红的汁：“你们看！我把浆果和黑巧结晶放一起啦，又甜又有点苦，比单独吃好吃十倍！”她递过来一颗，加尔咬了一口，果浆混着黑巧的焦香在舌尖散开，像把莓果星的晚霞和黑巧星的暮色嚼在了一起。
“念粥花”此刻完全绽开了，花瓣一半红一半褐，花蕊里积着点糖霜，像谁在里面藏了勺甜酱。星辙老人摘下片花瓣，汁液滴在能量种子的细藤上，藤上的浆果突然变得半透明，能看见里面流动的红光——那是两种星球的能量在互相拥抱，在花瓣上写出行字：“下一站，去会会那片会呼吸的焦糖山。”
夜风起来时，果丛里的浆果开始发光，把洼地的水照得像杯打翻的果汁。林飞把装满混合浆果的盒子封好，听见盒子里传来轻轻的“咕嘟”声，像两种味道在里面悄悄发酵。他知道，这趟旅程最妙的从来不是单打独斗，而是甜与苦、软与硬撞在一起，撞出些比单独走下去更鲜活的东西，就像此刻嘴里还没散尽的余味，酸里裹着甜，甜里藏着点焦香，让人忍不住想再尝一口。
姑娘数着星图上的亮点，突然抬头问：“焦糖山是不是会像糖块一样化掉呀？”加尔望着远处渐沉的暮色，那里的霞光正从橙红变成深褐，像块正在冷却的焦糖，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去看看就知道了，不定，它还带着点莓果的酸呢。”
星舰的引擎轻轻轰鸣起来，带着满舱的果香与巧思，朝着那片焦糖色的霞光驶去。舱壁上沾着的浆果汁还没擦，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谁故意留下的记号，提醒着这段酸甜交织的旅程，从来都不是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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