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苏晚感觉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黑色的尘土。
尘土呛得她咳嗽不止,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忍不住,一口淡蓝色的血液喷了出来,落在黑色的泥土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缕淡淡的青烟冒出,青烟散去后,泥土上留下一个的淡蓝色印记,像是一朵凝固的花。
苏晚只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敲碎了重新拼接,每动一下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尤其是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想必是落地时磕到了石头。
她的手背上还沾着黑色的泥土,泥土带着一丝粘性,不易擦掉。
她撑着地面,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脚下是一片荒芜的黑色土地,泥土坚硬得像烧红后冷却的铁块,踩上去硌得生疼,还散发着淡淡的腐臭——那是混合了腐烂的血肉与硫磺的气息,浓烈得让人作呕。
苏晚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却还是能闻到那股气味,钻进鼻腔里,刺激得眼睛发酸。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不心踢到了一块碎石,碎石滚动着,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坑边,露出了半具骸骨的头颅。
那头颅的眼窝空洞地望着空,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牙齿已经脱落大半,骨头上还沾着黑色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腐蚀性气息。
远处,一座座扭曲的黑色山峰直指空,山峰的轮廓狰狞可怖,像是被魔物的利爪撕裂过。
山体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沟壑,偶尔有幽蓝的光芒从沟壑中渗出,如同巨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透着不出的诡异。
山峰之间,流淌着一条泛着幽蓝光芒的河流,河水像是凝固的星辰,表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即使隔着十几步远,苏晚也能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冷,让她的手指都开始发麻。
河面上漂浮着一些残缺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一些从未见过的生物的——有的骸骨长着巨大的翅膀骨骼,翅膀骨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薄膜;
有的则生着尖锐的獠牙,牙齿泛黄,透着寒光;
还有的骸骨四肢粗壮,爪子锋利,像是某种野兽。
这些骸骨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与幽蓝的河水形成鲜明的对比,透着不出的惨烈。
空是一片死寂的烬灰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层厚厚的、翻滚的云层,像是凝固的烟雾,又像是燃烧后的灰烬。
云层的颜色是深灰色的,偶尔会泛起一丝暗红,像是里面藏着火焰。
偶尔,云层会裂开一道狭窄的缝隙,漏下几缕惨淡的灰白色光线,短暂地照亮这片荒芜的土地,让那些狰狞的山峰和骸骨显得愈发清晰。
光线落在黑色的泥土上,会反射出微弱的光泽,像是撒了一层细盐,然后又迅速被云层覆盖,重新陷入压抑的黑暗。
风卷着细的烬灰,吹在脸上,带着冰冷的刺痛感,像是有无数细的针在扎她的皮肤,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脸。
那些烬灰落在衣服上,竟像是有粘性一般,粘在布料上,拍都拍不掉,还会慢慢渗透进布料,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迹。
苏晚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黑色尘土,手腕上的幽梦之纹突然变得炽热起来,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微微皱眉,却并不难受,反而像是一种指引。
紧接着,一道淡蓝的光束从纹路中射出,笔直地指向正前方的一片荒原。
那光束大约有手指粗细,带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光束所过之处,空气中的烬灰都纷纷避开,像是畏惧这光芒。
光芒越来越炽烈,像是在指引她前进的方向,又像是在与某个目标建立连接,苏晚能感觉到,那目标就在前方,带着与她同源的气息。
她握紧拳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许是看到了希望,或许是感受到了陆屿的气息,她不再畏惧眼前的荒芜与危险,朝着光芒指引的方向走去。
沿途的景象愈发荒凉。
残破的石墙随处可见,墙体上布满了抓挠的痕迹和黑色的污渍——那些抓痕深浅不一,最深的足有半尺,像是巨大的爪子留下的,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爪印;
而黑色污渍则散发着淡淡的腐蚀性气息,落在地上能让泥土变色,变成深褐色,像是被烧过一般。
一些倒塌的建筑只剩下断壁残垣,裸露的木梁早已被腐蚀得发黑,一触即碎,用手指轻轻一碰,就会化作黑色的粉末。
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留的符文刻在石墙上,早已模糊不清,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与苏晚腕间的纹路产生共鸣,让她手腕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这里曾有守护者战斗过”。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骸骨,有的蜷缩在一起,像是在临死前经历了巨大的恐惧,双手紧紧抱着头;
有的则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手中还紧握着生锈的武器——有长剑,剑身已经弯曲,锈迹斑斑;
有斧头,斧刃缺了一个口,还沾着黑色的血迹;
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武器,像是某种兽骨磨成的长矛,顶端依旧锋利。
即使过了这么久,依旧能感受到当年战斗的惨烈,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厮杀的呐喊声。
苏晚甚至在一片骸骨堆中,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蓝色布料——那是当年陆屿最喜欢的外套的颜色,是那种淡淡的蓝色,他总像雨后的空,干净又清澈。
她的心脏猛地一紧,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指尖颤抖地抚过那块布料。
布料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边缘发黑,还沾着黑色的污渍,质地变得僵硬,一扯就会裂开。
她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在布料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的缝补痕迹——那是当年她不心撕破后,用粉色线缝补的,针脚歪歪扭扭,而陆屿的外套上从来没有这样的痕迹。
他的衣服破了,总是让他妈妈用同色的线缝补,针脚整齐又好看。
她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却又忍不住一阵酸楚——这片土地上,不知埋葬了多少像陆屿一样的人,不知有多少家庭像他们一样,被魔物拆散,留下无尽的思念与遗憾。
走了大约三个时辰,苏晚的脚步逐渐放缓。
她的双腿早已酸痛不堪,像是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脚踝处还隐隐作痛,想必是穿过裂隙时受了伤。
喉咙也干得冒烟,像是有火在烧,嘴唇干裂,起了一层细的皮,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却只感觉到一阵刺痛。
可她不敢停下,因为前方的荒原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魔物嘶吼声。
那声音比她穿过裂隙时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狂暴,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是刀剑交锋,又像是武器击中硬物的钝响,“叮叮当当”的,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格外刺耳。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躲到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后面——这块岩石大约有一人多高,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细的孔洞,能很好地遮挡身形。
岩石上还沾着一些黑色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
她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场惨烈的战斗正在进校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年被一群魔物围困在中央,少年的身形消瘦挺拔,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比十二年前高了许多,肩膀也变得宽阔了一些。
斗篷的下摆已经被撕裂,露出里面同样沾满污渍的黑色衣物,衣角处还渗着黑色的血迹,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幽蓝光芒的短刀,刀身纤细却异常锋利,大约有两尺长,刀柄是黑色的,缠着粗糙的布条,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变成了深褐色,便于握持。
他的动作利落而凌厉,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凌厉的风声,“唰”的一声,刀光闪过之处,那些像潮水般涌来的魔物便会瞬间化作漫烬灰,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硫磺味。
苏晚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少年身上,心脏狂跳不止,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魔物的数量太多了,足有上百只,它们形态各异,每一种都透着狰狞与危险:
有的像覆盖着暗灰色鳞甲的野兽,四肢粗壮,爪子锋利如刀,闪着寒光,奔跑起来速度极快,擅长近身攻击,扑向少年时,还会发出“嗷呜”的嘶吼声;
有的像一团团翻滚的烬灰,大约有磨盘大,边缘缠绕着幽蓝的触须,触须大约有半尺长,灵活地摆动着,触须所过之处,地面都会冒出白色的烟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能将坚硬的岩石都腐蚀出洞;
还有的生有巨大的翅膀,翅膀是黑色的,上面布满了细的鳞片,翅膀扇动时会洒下带着腐蚀性的灰粉,还能在空中灵活地穿梭,从空中发动攻击,用尖锐的爪子抓向少年,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少年虽然身手利落,却终究寡不敌众,身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伤口——肩头的伤口最深,黑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黑色的泥土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
少年的手臂上也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斗篷被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却挺拔的身形;
脸颊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在流血,血珠顺着下颌滴落,与黑色的泥土融为一体。
可他依旧没有退缩,眼神冰冷而锐利,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即使身处绝境,也带着一股绝不退缩的狠劲,嘴角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
就在少年转身斩杀一只扑向他后背的鳞甲魔物时,苏晚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疤痕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新愈合不久,却已经深深嵌入皮肉,让他原本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凌厉与沧桑。
他的头发很长,随意地束在脑后,沾着灰尘和血迹,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部分额头,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对着她笑的男孩的清澈,而是变得深邃、冰冷,像寒潭一样,不起一丝波澜。
但就是这样一副冷漠的面孔,却在战斗的间隙,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是在思念某个人。
可苏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出了他握刀时微微弯曲的手指(当年他握鹅卵石时也是这样,指尖会轻轻收拢)。
认出了他侧身闪避时习惯性地微微低头(当年躲迷藏时他总这样,怕被她发现)。
认出了他即使被魔物围困,也依旧挺直的脊梁(当年他要保护她时,也是这样的姿态,带着一股少年饶意气风发)。
尤其是他手腕上那道淡蓝色的纹路,与她腕间的幽梦之纹一模一样,在战斗中随着他的动作,泛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像是在与她呼应,像是在诉着十二年来的思念与坚守,像是在“晚晚,我等你很久了。”
是陆屿!
真的是他!
十二年来的思念、委屈、执念,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苏晚的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黑色的泥土上,与地上的血迹、污渍混在一起,晕开的水渍。
她忘了危险,忘了自己毫无战斗力,忘了周围还有上百只凶残的魔物,猛地从岩石后面冲了出去,张开双臂,朝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大喊:“陆屿!”
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穿透了魔物的嘶吼和金属的碰撞声,清晰地传到了少年的耳郑
少年的动作猛地一顿,握着短刀的手微微颤抖,刀身的幽蓝光芒也随之闪烁了一下,像是被这声呼唤惊扰。
他缓缓转过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当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紧接着是震惊、狂喜、心疼、难以置信等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瞬间泛起了水光,像是寒潭中落入了星星,变得温柔而明亮。
他那原本紧绷的嘴角微微颤抖,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却一时不知从何起,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珍视与不敢置信。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却因为动作牵扯到肩头的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
黑色的血液又渗出了几分,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死死地盯着苏晚,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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