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音接过棉袄轻轻摩挲，布料里掺着新弹的棉絮，软乎乎的像团云：“娘，您这针脚密得连风都钻不进去，今年冬念安肯定冻不着。”
蒋建华正在纳鞋底，听见这话抬起头笑：“我这鞋底也快纳好了，千层底纳得实，走再多路都不硌脚，正好配您这棉袄。”
灶房里飘来淡淡的枣香，是白蒸馒头剩下的面团，宋玉双特意做了几个枣泥馅的饼，放在灶膛余烬里焐着。
她起身去灶房翻出饼，焦脆的外皮裹着滚烫的枣泥，刚掀开锅盖就引得蒋建华直吸鼻子：“您这手艺真是刻在骨子里了，随便做点啥都这么香。”
正着，院里突然传来鸡装叽叽”的急剑
三人连忙起身出去看，原来是念安不知啥时候醒了，正趴在鸡笼边，手伸进去想摸鸡的红肚兜，吓得鸡仔在笼子里扑腾。
“你这家伙，咋不睡觉呢？”宋玉双把他抱起来，家伙的脚丫还带着被窝的暖意，“是不是闻着枣饼香了？”
念安把脸埋在宋玉双颈窝里，迷迷糊糊地哼：“鸡，飞。”
傅煜城被吵醒，从东屋走出来笑：“怕是梦见竹蜻蜓飞了。”
他接过念安掂拎，“这几饭没白吃，沉了不少。”
念安听见爹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伸手要去够桌上的竹蜻蜓。
蒋建华去灶房拿了块温好的枣饼，掰成块喂给念安：“慢点吃，别烫着。”
家伙的腮帮子鼓鼓的，枣泥沾在嘴角像抹了胭脂。
傅煜城坐在门槛上，看着儿子的馋样笑：“明我去镇上给你买些麦芽糖，就着枣饼吃更甜。”
月光悄悄爬上院中的老槐树，将枝桠的影子投在新做的书桌上。
傅远山白刷的清漆已经干透，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宋玉双抱着念安坐在书桌旁，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圈：“等开春了，就让你爹教你写‘念安’两个字，先在这桌上练，将来去学堂就不怕手生了。”
念安伸出手跟着画，掌心的温度在凉丝丝的桌面上留下淡淡的印子。
他突然指着桌角的竹蜻蜓，含糊地：“飞，高。”
傅远山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闻言笑着：“明二伯再给你做个大的，能飞到房顶上那种。”
鸡笼里的鸡仔渐渐安静下来，红绸肚兜在月光下像两朵跳动的火苗。
蒋建华把晒好的山楂干收进陶罐，明就能和红糖一起熬成膏了。
她往鸡笼里撒了把米，看着鸡仔啄食的样子笑：“这俩家伙也长了不少，绒毛都发亮了。”
夜深时，念安终于在宋玉双怀里睡熟，嘴角还沾着点枣泥。
云棠音给孩子掖好被角，看着他攥着竹蜻蜓的手笑：“睡着都不撒手，真是个长情的孩子。”
宋玉双把老虎荷包放在念安枕边，荷包里装着晒干的艾草，淡淡的药香混着枣饼的甜，在屋里慢慢漾开。
快亮时，傅远山顶着露水去了后山。
他想趁早上凉快，给念安做个竹制的书架，就钉在书桌旁边。
砍竹子时发现几株新生的竹笋，便挖了些回来，用井水洗干净递给蒋建华：“中午做个竹笋炒肉，给念安当辅食正好。”
蒋建华把竹笋切成细丝，嫩得能掐出水来。
宋玉双则在揉面，今要做些葱油花卷，念安最近总爱用手撕着吃。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将面香和葱香送满整个院子，引得刚睡醒的念安直拍手：“卷，吃。”
傅煜城扛着锄头要去地里，临走前在书桌上摆了本线装的旧书。
书页边缘都磨圆了，是他时候念过的《千字文》。
“先让他看着玩，”他对宋玉双，“等认识几个字了，我就教他念。”
念安立刻爬上凳子，手在书页上乱拍，倒像是在翻书的样子。
阳光下，新做的书架立在书桌旁，竹片削得薄薄的，透着淡淡的青气。
宋玉双把念安的麦秸蚂蚱、竹蜻蜓都摆上去，突然觉得这的角落，竟比镇上的学堂还要像样。
槐树叶在风中沙沙响，像是在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启蒙诗，伴着念安“咿呀”的跟读声，漫过整个温暖的早晨。
念安趴在书桌上，手在《千字文》的书页上拍得“啪啪”响，偶尔还会抓起书角往嘴里送。
宋玉双连忙把书抽出来，笑着在他手心轻拍了一下：“这书是用来念的，不是吃的。等你再大些，奶奶教你认上面的字。”
念安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又伸手去够书架上的麦秸蚂蚱，身子晃得凳子吱呀作响。
蒋建华端着刚蒸好的葱油花卷走出灶房，白胖的花卷上撒着翠绿的葱花，油星子在热气中闪闪发亮。
“念安，快来吃花卷了。”她把花卷放在石桌上，用筷子夹起一个撕成块，“刚出锅的，心烫。”
念安立刻从凳子上滑下来，颠颠地跑到桌边，张开嘴等着投喂，嘴角还沾着昨晚没擦干净的枣泥。
宋玉双拿起一个花卷，掰开一半递给蒋建华：“你也快吃，忙活一早上了。这花卷发得真好，暄软得像棉花。”
蒋建华咬了一口，葱香混着面香在嘴里散开，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您揉面的手艺好，我总也发不出这么软的面。”
两人正着，院外传来兰的声音：“念安，我来啦！”
兰拎着个竹篮冲进院，篮子里装着几颗熟得发紫的桑葚。
“我娘摘的桑葚，让我给念安送些。”她把桑葚倒在盘子里，紫红色的果子滚了一地，“这桑葚可甜了，一点都不酸。”
念安抓起一颗桑葚就往嘴里塞，紫红色的果汁立刻染紫了他的手和嘴角，像只偷吃的花猫。
傅远山扛着修好的锄头从外面回来，见孩子们吃得欢，笑着：“兰，要不要尝尝你二伯母做的葱油花卷？比你娘做的糖包还香。”
兰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花卷，咬了一大口：“真好吃！二伯母，您能教教我娘怎么做吗？我也想吃。”
蒋建华笑着点头：“等有空了我去教你娘，其实不难，就是面要发得好，葱花要撒得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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